梧州市區某西餐廳。
蘇梓從郊區趕回來,到包間的時候正好十二點,她先到裡面坐下,本以為還要再等一會兒周時樾才會到,沒想到她才坐下不久,門就從外面被人推開。
周時樾穿着一席剪裁得體的深色西裝,外面套着深灰色羊毛大衣,面容冷峻深邃,鼻梁挺直,薄唇微抿,氣質矜貴,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上位者風範。
“阿梓,好久不見。”周時樾望向蘇梓,冷冽的眼神瞬間變得柔和。
蘇梓将視線移開回避他的目光,聲音發虛,“好久不見。”
他脫下外套交給服務員,解開西裝扣子,本想坐到她旁邊,但看她逃避的神态,還是到她對面坐下。
“先生,可以上菜了嗎?”服務員上前問道。
“可以。”周時樾微微颔首,一絲餘光都沒分給服務員,從坐下便眼神灼灼看着蘇梓,“訂位的時候就讓陳助理定好餐食,菲力,五分熟,這家餐廳的提拉米蘇不錯,給你把甜點換成了這個。”
他按着她的喜好已經安排妥當,放在桌下的手微微握緊,蘇梓揚起笑容,“好。”
應聲以後,桌上又陷入一片沉靜,蘇梓依舊目光遊離,似乎不願看過去。
周時樾眉頭輕皺,所有所思。
三年沒見,她好像變了一些,以往她再不情願,待人也能做到禮貌妥帖,自信健談,可今天的她,看起來卻心不在焉,甚至從見面到現在這十分鐘,她沒有跟他對視過一次,更沒主動開口說過一句話。
是還記恨着之前他說過的氣話?
周時樾看了她許久,将湧上心頭的無奈按下去,漆黑深邃的眸子沉甸甸地看向她,語調低沉,“阿梓不想見我。”
他不是在問蘇梓,而是靜靜的陳述這件事實。
笃定的語氣讓蘇梓猛的一僵,擡眸看去,正與他視線相對。
周時樾眸光微暗,苦澀的笑意不達眼底,“我以為,就算分手,這麼多年的朋友,交情還在。沒想到,你連見我一面都不情願。”
蘇梓仿佛背負了一份沉重的負擔,她慌張的辯白,“沒有,看到你消息,我不就來了嗎?”
“那你為什麼看都不看我一眼?”周時樾眼神幽幽,悶聲問道。
“我……我在想事情。”蘇梓硬着頭皮跟他四目相對,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誠懇些,“是工作上的一些事,抱歉,剛剛走神了,沒有不想見你。”
見蘇梓沒再刻意逃避,周時樾冷峻的臉上浮現絲絲笑意。
既然談到工作,他抿了一口水,杯子輕放在桌面上發出細微響聲,緩緩開口道:“聽說你最近在投資拍劇?”
周時樾看似漫不經心的擺弄着手中茶杯,眼神卻一直瞟向蘇梓,觀察着她的反應。
蘇梓眸光清淺無波,神情看不出一絲端倪,語氣平淡,“對。”
她沒有多說的打算,周時樾并不在意,繼續道:“準備什麼時候回海市?”
已經陸續開始上菜,蘇梓擡擡手指,叉了一小塊蜜瓜含進嘴裡,細嚼慢咽吞下後,才回答:“暫時不會回去,還有工作。”
周時樾菲薄的唇角微微向上,“你出資,安排好以後大可以放心交給底下人做事,如果事事都要你操心,太累。”
“他們拿着你給的工資,就該替你排憂解難,哪裡需要你親自來這裡吃苦受罪。”
蘇梓不置可否,低下頭用叉子去戳盤裡剩下的幾片火腿。
她沉默的抗拒讓周時樾無可奈何,讓服務員将她那份牛排端到自己這邊,周時樾握着刀叉耐心将它切割成小塊。
“我隻是擔心你受苦。”周時樾将切好的牛排推到蘇梓面前,解釋道:“聽說最近都在山裡拍外景,條件差,溫度又低,連可以好好休息的地方都沒有,你底子差,這種地方待久了,生病怎麼辦?”
“我可以照顧好自己。”蘇梓嘴角崩得緊緊的,說。
他望着她的目光溫柔又缱绻,可仍執着于勸她放棄,表情和言語裡都透露着對她的關懷,“這部劇已經拍攝快兩個月,早就走上正軌,即便你走了,編劇組還有其他成員,不會有任何影響。聽話,早點回海市,大家都很擔心你。”
他的關懷不假,可蘇梓聽了就是心裡一陣陣的發悶。
她也知道周時樾是為她好……可是,她一點也不覺得好。
周時樾垂眸切割着盤中牛排,等着蘇梓回答,過了約莫兩三分鐘,對面傳來音調一貫輕軟,語氣卻斬釘截鐵的女聲。
“不要。”
周時樾錯愕擡眸,她目光與他對上,極其認真且清晰地重複道:“不要。”
她暗自捏緊拳頭,凝神望向眼前的男人,嗓音輕柔,卻格外堅定,“我想繼續待在這裡,這份工作,我做得很開心。”
周時樾和蘇梓從初中認識,自認為對她的脾氣了如指掌。蘇梓從小嬌生慣養,本以為在劇組吃了兩個月苦差不多就到極限,耐心勸勸就能将人哄回海市,沒想到她态度堅決,不肯回去。
鮮少見到她對于某件事執着,周時樾神色凝重起來。
她一向嬌氣,堅持不肯走——是因為那個男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