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着蘇梓手指的位置坐下,姜望坐得端端正正,一副等着三堂會審的老實模樣。
蘇梓到他對面坐下,語氣依舊淡淡,“手拿出來。”
姜望臉一僵,假裝沒聽明白,聳聳右肩,故作為難道:“我手打着石膏,擡不上來呀。”
蘇梓平靜的看着他,“左手。”
手上被燙到地方還火燒似的疼,姜望頓時明白她生氣的緣由,右手現在動不了,左手也就藏不住,他隻好将手伸出來放到桌面上。
姜望原本光滑的手背上,現出一塊塊紅腫的痕迹,之前沒有發現,他手腕附近還有一塊皮膚起了泡之後又破開,露出裡面泛着血絲的嫩肉。
蘇梓低垂着眼眸,睫毛微微顫動。
看她盯着自己的手不說話,姜望以為她被自己的手吓着了,柔聲安慰道:“左手用着不習慣,不小心燙了幾下,隻是看着吓人而已,不嚴重。”
蘇梓沒有理會他的安慰,從座位旁拿出來早就準備好的藥膏和紗布,小心翼翼的将藥膏塗抹在他被燙傷的地方,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對待一件易碎物品。
已經破皮的地方,她用棉簽沾取了消毒藥水,輕輕擦拭了一圈周圍,上藥後用紗布細心包紮好。
做完這一切,她看着姜望已經處理好的手,神色依然緊繃,想要讓她心情好一點,姜望還笑着打趣,“以前剛學做飯的時候,比這更嚴重的都有過好幾次,這算什麼啊。”
蘇梓突然微微彎腰,朱唇微啟,緩緩吹向他的傷口。
溫熱的呼吸如羽毛般輕輕拂過肌膚,帶來一絲暖意。姜望身體猛地一顫,如同被電流擊中一般,看向蘇梓的眼中滿是驚訝與不知所措。
“還疼嗎?”蘇梓擡起頭,輕聲問道。
姜望看着她,壓抑着的感情幾乎要透過雙眼溢出來,他用盡全力才克制住想要擁抱她的沖動,緩緩搖頭,“不疼。”
“騙人。”蘇梓松開他的手,直起身與他對視,“都破皮了,怎麼可能不痛。”
姜望突然覺得嗓子幹啞,他的目光如同深邃的湖水,靜靜的看着她,那是一種充滿柔情與眷戀的凝視,低聲說道:“原本是疼的,可是你吹了以後,就不疼了。”
甚至開心得,有種飄在雲端的不真實感。
蘇梓難得沒有逃避,而是正色道:“我又不是什麼靈丹妙藥,不疼那也是因為我給你上了藥。”
“因為高興。”姜望說,他格外認真,“栀栀心疼我,我很高興,所以不疼了。”
他這樣誠懇,倒讓蘇梓手足無措,準備興師問罪的氣勢都弱了幾分,“你今天上午才說,你自己心裡有數,那你手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這是昨晚弄的。”姜望竟然鑽漏子,“不是今天傷到的。”
蘇梓一時語塞,瞪着他不說話。
“你心疼我?”似乎想要向她确認,他又重複了一遍。
她不想回答,刻意回避他的眼神,悶聲道:“我有飯吃,不需要你費這麼大勁給我做。”
姜望卻笑,“可我聽說,前幾天的午飯,你就吃了一兩口。”
被他拆穿,蘇梓低頭小聲嘟囔,“還不是怪你,把我嘴都養刁了。”
她的抱怨對姜望來說跟撒嬌沒有區别,他笑容更大,眼裡滿是柔情,“對,怪我,所以我這不是怕餓着我們栀栀,趕緊做好飯送來了嗎?”
他這認錯速度快得離譜,蘇梓看了他好幾眼,突然說:“姜望,我怎麼覺得你跟以前不一樣了。”
“怎麼不一樣?”
“變得油嘴滑舌了。”
笑容僵在臉上,姜望微微眯起眼睛,輕挑眉毛,“我說的都是實話,再不吃菜該冷了,先吃完再批評我,嗯?”
打開保溫盒,第一道菜就是蘇梓心心念念的話梅排骨,色澤紅亮油潤的排骨,在燈光的映照下閃爍着誘人光澤。一掀開蓋子,淡淡的梅香與糖香飄散到空氣裡,令人垂涎欲滴。
蘇梓嘴裡立馬不争氣的分泌出口水,她點點頭,“好,待會再說你。”
姜望不習慣用的左手做出來的飯菜賣相可能差一點,但味道依然很好。蘇梓夾起一塊排骨放進嘴裡,輕咬一口,外酥裡嫩,肉質細膩柔軟,話梅的獨特酸甜在舌尖散開。
終于吃到想念許久的菜,蘇梓眉梢間流露出愉悅的神情,嘴角不自覺向上揚,滿足的“嗯”了一聲。
姜望看她吃得津津有味,滿足感油然而生,眼含笑意看着她吃。
蘇梓餓了好幾天,一時間眼裡隻有對食物的渴望,吃了小半碗飯才感受到那股熱烈的視線,擡頭看到坐在她對面的姜望還沒動筷。
“看着我幹嘛?”蘇梓放下碗筷,遲疑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我臉上有東西?”
“沒有,看你吃得很香。”姜望笑,“我做的飯菜能讓你喜歡,很開心。”
“别光看我,你也吃。”蘇梓把菜往他那邊推推,“冷了就不好吃了。”
姜望點頭,他右手還動不了,左手拿起筷子,手指微微顫動,試圖去夾菜,卻總是夾不住碗裡的菜肴。
他皺起眉頭,可比起慣用的右手,左手卻顯得如此笨拙,别說夾菜了,連米飯都沒辦法好好送進嘴裡,幾顆米粒灑落在桌面上,發出細微的聲響。
蘇梓也看到了他的窘境,她放下手中的筷子,站起身走到他旁邊。
姜望擡頭,她垂眸看着他,表情無奈,“往裡面坐一點。”
等姜望挪進去以後,蘇梓在他旁邊坐下,拿起他的筷子,輕輕夾起一塊排骨緩緩送至他唇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