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梓馬上就反應過來他說的上次是什麼時侯——簡知虹去世那年。
提起簡知虹,蘇梓的眼神瞬間黯淡下來,姜望想說的話堵在胸口化成一聲歎息,他下車走到蘇梓那邊拉開車門。
“栀栀,要下來逛逛嗎?”
一瞬間的恍惚後,世界再次清晰,蘇梓點頭,從車上下來。
天才剛剛亮,路上幾乎沒有人,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整個小鎮被一層潔白所覆蓋,兩人并排前行,緩緩踏進這片熟悉的土地。
這座小鎮對于他們來說,充滿了回憶。
街道兩旁的樹木在冬日裡顯得格外蕭條,但蘇梓記得,春天時這些樹上會開滿粉色的花朵。
蘇梓和姜望穿過那條熟悉的小巷,靴子踩在雪地上發出“吱吱”的聲響。
街道兩旁的店鋪依舊,隻是那扇曾一起駐足的老舊木門,如今已換上了新的漆色,在白雪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刺眼。
這裡就是姜望外婆家的小院,蘇梓幼時住過一年的地方。
大門上挂了鎖,像是沒人在家。
“外婆去世後,外公舍不得這裡關于她的回憶,一年大部分時間還住在這裡,隻是偶爾媽媽會接他到海市住上一段時間。”
姜望從包裡掏出鑰匙插進鎖孔,蘇梓聽到輕微的“咔嗒”聲,門鎖被他打開。
“進去看看吧。”姜望讓開一條路。
蘇梓輕輕推開那扇半掩的木質大門,仿佛推開了塵封已久的記憶。
院子裡被打理得井井有條,姜望外公應該是去海市過年了,地上落了幾片枯黃的梧桐樹葉沒人打掃。
小時候住在這裡的場景如潮水般湧來,院子中間那顆梧桐樹似乎更粗了些,樹下還是擺着以前那套桌椅,所有布局都沒有變,跟十年前幾乎沒有任何區别。
“這裡什麼都沒變。”蘇梓輕聲呢喃,眼眶微微泛紅。
熟悉的院子,這顆梧桐樹,還有那個總是陪在她身邊的人——姜望。
“小時候,我經常陪着你在那裡寫作業。”蘇梓指着樹下的桌椅。
姜望笑起來,“對,每次沒寫幾個題,你就要喝水,要吃東西,又或者是熱了要我給你扇扇子。”
蘇梓尴尬為自己找補,“年紀小,坐不住嘛。”
“嗯。”姜望看着她,笑意更深。
漫步在院子裡,每一處角落都承載着兒時的回憶。她和姜望一起趴在窗台上看過夕陽,在院子裡玩過捉迷藏,新買的風筝不小心挂在樹上,姜望爬上去幫她取下來……
繞着梧桐樹走了一圈,手指輕輕撫摸着粗糙的樹皮,仿佛能感受到時間的流逝。樹下的小闆凳還在,隻是已經有些破舊了。
“外婆的房間沒有動,要去看看嗎?”姜望問她。
蘇梓點頭。
他們走進外婆曾經住過的房間,家具依舊擺放得整整齊齊,隻是少了那份生機。陽台邊的藤椅上放着柔軟的靠墊,簡知虹以前經常會坐在這裡看書。
故地重遊,舊景依舊,隻是故人不在了。
蘇梓轉頭看向一直陪在她身邊的姜望,他也正看向她,眼神溫柔卻也熱烈。
在屋内逛了一圈,蘇梓停住腳步,姜望跟在她身後也站住不動,蘇梓深吸口氣,轉過身語氣堅定對姜望說:“我想去給外婆掃墓。”
姜望看着她的臉,确定她現在情緒很穩定才點頭,“好,她應該會很高興看到你。”
鹿安這邊是會在大年初一這天祭拜祖先的,隻是一般在下午,這會兒街上很多店還沒開門,買不到掃墓要用的東西。
姜望緩緩擡起手,掌心輕輕覆蓋在她的頭頂,目光中滿是溫柔和寵溺,“時間太早了,我們先吃點東西再去,好嗎?”
蘇梓知道他是擔心她的低血糖,點點頭,“好。”
姜望松開手,走向廚房,邊走邊說道:“你在客廳坐會兒,很快就好。”
外公年前才被接去海市,廚房裡該有的都有,姜望熟練地系上圍裙,打開櫥櫃,取出他要用的東西。
客廳裡,蘇梓坐在舊沙發上,外面的雪又停了,太陽逐漸升起,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她的身上,暖洋洋的。她閉上眼,聽着廚房裡偶爾傳來的鍋碗碰撞聲,在這一刻久違的感到内心無比甯靜與踏實。
廚房門輕輕推開,姜望端着兩個青花瓷碗走出來,朝着客廳喊道:“栀栀,快來吃湯圓。”
蘇梓從沙發上站起來,走進餐廳。餐桌上熱氣騰騰的湯圓白白胖胖,上面點綴着幾粒紅色的枸杞,甜香撲鼻而來,蘇梓聞到了一點酒釀的香氣。
姜望給她拉開座椅,蘇梓順勢坐下,他又将洗好的勺子遞過去,“隻放了一點點,沒有酒味。”
接過遞來的勺子,輕輕吹了吹熱氣,舀起一個湯圓送入口中,甜而不膩的味道瞬間在舌尖散開。
蘇梓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酒釀和糯米的香氣交織,是她想念很久的味道,“好吃!姜望,酒釀哪裡買的?我也想買一點回去。”
姜望坐在她對面,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溫和的笑,搖了搖頭,“買不到,這是外公自己做的。”
“啊?外公還會做這個?”蘇梓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姜望看向她,眼中笑意更甚,“還不是因為有個饞貓喜歡吃酒釀圓子,外婆就讓外公經常做。她離開以後,外公每年還是會做一壇。”
蘇梓輕輕咬下一口湯圓,那甜蜜的芝麻餡緩緩流淌在舌尖,提起簡知虹,那些過往的溫暖記憶湧現心頭,蘇梓仍然感到一陣難過。
察覺到她情緒的變化,姜望微微皺起眉頭,輕聲喚她:“栀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