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歎了口氣。
自己現在在人家府上,可以說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若是惹惱了甯安公主,隻怕性命不保。
或許服侍好那甯安公主,還能有機會活着回家見娘親呢。
溫言想着,便在唇上點了點胭脂,而後揉了揉臉頰,好讓自己能夠強顔歡笑。
反正才從尋芳樓裡出來,如何讨人歡心她也學了點。她深吸一口氣,而後推開房門,見那兩名侍從還在外頭候着,眼見着是逃不掉了,溫言隻能視死如歸道:“帶我去見你家公主吧。”
星落見着溫言換好了衣裳,與方才那纨绔的模樣判若兩人,她不由得愣了一下。
難道她們主子抓溫言回府,真是見色起意?
可是……
星落正想着,便見拓跋甯安緩緩走來。
“參見公主。”
兩名侍從同時行禮,溫言則手忙腳亂地整理着裙擺。
她是想跪下來給拓跋甯安磕一個,可着裙裾拖在地上,她走起路來都要防着被絆倒。若要行大禮,實在有些别扭。
拓跋甯安沒有言語,隻是平靜地看着溫言。
此時的溫言洗得幹幹淨淨,半濕的長發披散在身後,看上去柔弱又惹人憐愛。
對着這張臉,拓跋甯安有片刻愣神,一時間也生不起氣來。
她本也不該生溫言的氣,前世的溫言于她有救命之恩。若非溫言,她大約會在和親的路上自盡。
雖說宣聖旨的太監說什麼她是公主,應當為百姓考慮。可前世的她沒享過半點公主的待遇,憑什麼要她為了旁人搭上自己的一生。
拓跋甯安對溫言有感激,也有愛慕。當她瞧見溫言從那風月之地醉醺醺地出來,又想到前幾日溫言于考場上畫烏龜,拓跋甯安便覺得心中有氣。
就像是宮裡頭精心養着的貓兒忽然跑了除去,放着錦衣玉食不要,偏要在街角抓老鼠。這樣不聽話,拓跋甯安總要把她抓回來才是。
前世的時候,拓跋甯安于冷宮中受盡白眼。是溫言托人傳信告訴她,一個人的出身如何、旁人如何看待她都不要緊,隻要不自輕自賤,終有一日能走出這冷宮。
溫言還告訴她,身為女子,總會受到些不公正的對待。她不該因此郁郁寡歡,而應當想辦法讓自己有能力将本該屬于自己的東西從那些男子手裡搶回來。
那時候,拓跋甯安便有些好奇。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姑娘,竟能有如此膽識。
等她見到溫言,抱住的隻有逐漸變冷的屍體。
拓跋甯安正欲從這張臉上尋得溫言前世的膽識與氣魄,便見溫言整理好裙擺,撲通一下跪在地上,道:“公主,能服侍您是我的榮幸,隻是我有些怕疼,您一會兒能輕點嗎?”
星落與月影在一旁瞪大了眼睛,這個姑娘究竟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拓跋甯安也沒想到溫言會當着旁人的面說這樣的話,虧得如今是深夜,她站在院中,才不會被人瞧見自己紅了臉。
定是溫言在那花柳之地學壞了,才會說出這番話。
前世拓跋甯安的确傾心于溫言,可即便傾心,也該求得陛下的聖旨,将婚書送到溫言府上。
如此名不正言不順,她怎麼可能對溫言做那種事。
更何況,拓跋甯安都不知道眼前人與前世那個救她于水火的姑娘到底是不是一個人。
重生之事也隻是拓跋甯安的猜測,萬一她們并非一人,那豈不是……
望着跪在燭火下的溫言,那低眉順眼谄媚讨好的模樣,與前世那個姑娘半點都不一樣。
拓跋甯安勾唇,戲谑道:“你當真要如此?”
當真要許她劫色?
溫言視死如歸道:“隻要公主瞧得上我,怎麼都好。”
隻要公主饒她一命,莫要害了娘親,溫言又怎會有别的意見?
拓跋甯安秀眉微蹙,見溫言臉上透着些許不情願,她才覺得心情好些,道:“星落,你送她回家。”
若溫言真的痛快答應,拓跋甯安反倒會覺得無趣。
溫言聽着拓跋甯安的話,有些吃驚地擡起頭。
這個公主把她抓回來,就是為了讓她洗得幹幹淨淨,換好衣服再回家?
如此說來,這公主人好像不壞。
這樣好的人,也不枉費她前世那般辛苦救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