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母妃才被人害了,正是傷心之時。
前世的拓跋甯安太過年幼,并不懂得如何安慰自己的母妃,也不知道該如何做才能保全自身。
但這一世,有了前世的那些經曆,拓跋甯安冷靜下來,走上前去,擁住了她的母妃,用稚嫩的聲音寬慰道:“母妃莫要難過,你還有女兒。女兒會陪着你,會陪你走出這冷宮的。”
後來,拓跋甯安當真做到了。她先是将母妃貼身的首飾交給信得過的宮人,設法給遠在邊疆的祖父家傳信,讓她的祖父速速帶人回朝。緊接着又着人去太醫院取了幾方藥,将母妃的身子調養好。
拓跋甯安裡應外合,陪着她的母妃走出這冷宮。
等她好不容易有了一點點權力,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讓人打探溫言的消息。
前世的時候拓跋甯安覺得,溫言胸懷大志,膽識過人,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女子。
這一世得知溫府的“小公子”在府中日日埋頭苦讀,隻為了準備科考,拓跋甯安的一顆心稍稍放了下來。
等溫言登科,她便能夠求得聖旨,要她的父皇為她指婚,讓她能與溫言在一起。
隻可惜溫言這一世根本沒把科考放在心上,拓跋甯安才不得不大費周章地想要抓人。
而今見着溫言這般羞紅了臉,拓跋甯安的心緒不由得飛往了别處。
一個于朝堂之上膽大無畏之人,偏偏在自己面前露出這般姿态,實在惹人憐愛。
這般姿态,大抵意味着,她在溫言眼中,與旁人也是不一樣的。
拓跋甯安情不自禁地撫上了那張她朝思暮想的臉,道:“溫言,你害羞了?”
溫言覺得甯安公主的手指有些發燙,她偏過腦袋,避開那指尖,道:“我并非害羞,隻是公主金枝玉葉,我怕會弄疼了公主。”
弄疼?
拓跋甯安冷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溫言在說什麼。
“你!”這一次,換拓跋甯安紅了臉。
她不是羞的,是氣的。
她不過是想逗逗溫言,可溫言竟真敢這般想,還說什麼怕弄疼了她?
她拓跋甯安怎會被溫言……
“溫言,你整日裡都在想些什麼!”拓跋甯安撤回了手,後退兩步,與溫言拉開了距離。
二人離得這般近,的确會惹得人胡思亂想。
可即便如此,溫言也不該将此事宣之于口。
這一世初見時,溫言便嚷嚷着什麼“劫色”。起先拓跋甯安隻當她是喝多了,醒了酒便好。
如今這般,想來溫言是真的對此事深信不疑,真以為她是那些個強搶民女的惡人。
這樣好的腦子,這樣一個有能力于朝堂上掀起風浪之人,這一世怎麼想的全是那些事?
雖說拓跋甯安是想要将溫言困在自己身邊,可她也要讨得聖旨,名正言順将人迎回府。
這般名不正言不順,她怎麼可能與溫言行那種事?
溫言茫然地望着自己的手指,疑惑道:“不是您要抓我回來伺候您的?”
這公主也真是的,不是為了此事,為何要把她往床上扔?
拓跋甯安深吸一口氣,這一世,她明明已經學着于那些朝臣面前收斂鋒芒。可對上溫言,她還是會忍不住暴露真實的情緒。
慌亂、無措、甚至氣憤。
拓跋甯安平複了呼吸,才道:“溫言,我隻問你一件事,你這些年來都在家中埋頭苦讀,為何上了考場要如此應對?你難道不想入朝為官麼?”
你不想入朝為官麼?
聽拓跋甯安再次提到那事,溫言心中不免酸澀。
她自然想要入朝為官。
前世的時候,溫言便想着,若有朝一日她能功蓋朝堂,她必要一改女子不得為官的陋習。她希望天下間有才學的女子都不必拘在閨閣之中,都能夠有機會于朝堂之上有一番建樹。
所以她埋頭苦讀,于朝堂上勤勤懇懇。
可當她真的身居高位,這才意識到,她之所以能身居高位皆因她是女扮男裝的緣故。若女兒身被識破,她不僅自身難保,還有可能禍及家人。
朝臣敬重她,并不因為她是溫言,而是因為她是女扮男裝的溫言。
故而即便她官至高位,每當她上奏要為天下間的女子謀些好處時,總覺得身後目光熾熱。那些人似在嘲弄,似在仇視,唯獨沒有支持。
這朝堂之上的官職數量有限,若女子能夠入朝為官,便會有男子失了機會。那些男子,又怎麼會允許溫言在朝堂之上說那些話。
而今拓跋甯安問及此事,溫言無奈笑道:“我朝律法,女子不得參加科考,我如何能入朝為官?”
這位甯安公主,明知她是女兒身,又為何要如此詢問?
難道重來一世,甯安公主還沒看得開嗎?
“可你!”
拓跋甯安險些脫口而出,可你前世分明便女扮男裝,位極人臣。
可若是說多了,便會暴露出她重生之事。
而今尚不明朗,拓跋甯安亦不想過早暴露,她隻能強壓着心中的不忿,道:“可你既然女扮男裝,便是有了這個想法。溫言,你為何要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