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不吃早飯,别來找荀绾。”顧棠晚淡淡落下這句話,便扭頭上了車。
“知道了。”奚昭野站在原地,抿了下嘴,藏在頭發下若隐若現的耳垂竟紅了起來。
她想過她可能會拒絕,可能會不搭理,就是沒想到她是這種反應,她關心的竟是這件事。
胸膛起伏不定,坐在車上的顧棠晚偏頭望向依舊垂頭沒有動靜的奚昭野,頓了頓,沖上車的荀绾道:
“走吧。”
她今日怕是不會追上來請教了。
眉宇中閃過一絲懊惱,也不知道是不是當老師當慣了,遇到這種屢教不改的前學生,她竟不假思索地吐出那段話。一如從前一般管教訓斥着她。
奚昭野已經是個成年人了,上完大學開始創業的大人了。況且,她現在已經不算是她的學生。她不能再像從前那般對她。
推己及人一下,她便是受不了她母親那極端的控制欲,什麼都想要插一腳,說一嘴,才會忍無可忍地來到這裡。換作是她,這種情況早就轉身離去了。
可是,她對其他學生也不這樣,都能保持着恰到好處的距離。既不疏離也不會太過親密,客觀地為她們答疑解惑,指點迷境。至于那些已經畢業的學生有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這就不歸她管了。
她自認為自己已經盡到了身為班主任的責任。如今那些學生已然成年,責任徹底轉移,她們需要對自己的人生負責。她哪裡會多管,更别說管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許是奚昭野曾經寄住在她家裡,被她事無巨細地管過将近兩年?
想着想着,顧棠晚便深深歎了口氣。
她厭惡着她的母親,卻也在不知不覺中繼承了她們的控制欲。甚至由于小時候自己做主的次數太過有限,以至于自已能做主後,情況更為嚴重。
她一直都是知道的。但卻沒有多在意。
因為她的邊界感極強,平日又有着細微的潔癖。所以,她隻對自己領域裡的東西有着驚人的控制欲。對于屬于旁人的物品,她一向提不起興趣。
或許就是因為她借住在她那許久,才會被她識别劃到自己的領域裡。進而産生如今的情形。過段時間便好了。
調理好的顧棠晚将視線落在坐在駕駛位上開車的荀绾身上,輕聲道:
“你剛才下樓鍛煉的時候有看到她嗎?”
“回來的時候看到了,她卡着時間,沒等多久。見你下來了便沒告訴你。”
“日後看到她了跟我說一聲。”
“顧老師!顧老師!”引擎的轟鳴聲由遠及近,自身後響起。那輛摩托車不知何時飙了上來。
戴着黑色頭盔的少年跨坐在摩托車上,單薄的黑T恤勾勒出肩背利落的線條,肩胛骨像一隻蒲扇的蝶翼,在布料下若隐若現。腰身随車身傾斜收得極緊。陽光略過她裸露的手腕,青筋沿着小臂蜿蜒而上,若隐若現。
肆意張揚的眉目沐浴在光下,有着獨屬于少年人的朝氣蓬勃。奚昭野沖朝這看來的顧棠晚挑了挑眉。
“老師,碰巧順路,一起。”聲音順着盛夏的風撞進了車窗,尾音似乎還染上了路旁的青草味。怕關着窗戶悶在車裡的顧棠晚聽不清,奚昭野刻意吸了口氣,大聲喊了出來。
“荀绾,開慢些。”顧棠晚蹙了蹙眉,淡淡看着窗外神采飛揚歪頭看她沒怎麼看路的奚昭野,臉色不知不覺又沉了。
在奚昭野眼巴巴的注視下,車窗如願被搖了下來。
“奚昭野,開車看路,莫要三心二意。”
“知道啦。顧~老~師~”奚昭野拉長語調,乖順地将腦袋重新掰了回去,看似認真地看向前方,其實還是收不了心,時不時用餘光瞄着湊到窗前的顧棠晚。
顧棠晚雙手環抱在胸前,倚靠在座椅上。不知是不是她的反思有了點效果,她不再言語,隻是默默地望向前方幫她看着路。搖下來的車窗再也沒搖上去了。
“老師,你今年教的是高一嗎?我聽說這一屆的學生很皮。”
“老師,我晚上也時常去找刀姐,你若是想喝酒了可以來找我,我陪你喝個夠。”
“顧老師……”
……
“知道了。從前也不見你話這般多。走了。”
聽她念叨了一路,到了學校門口的顧棠晚沖她擺了擺手,率先踏進校門。
荀绾還沒反應過來,就見目送顧棠晚進校的奚昭野一抓把柄,也走了,留給她一縷淡淡的尾氣。
“荀绾姐,走了。”
“小狼崽子,真是用完我就丢。”荀绾小聲罵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