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屈服于顧棠绾的淫威,她們怕老師告狀,倒是不敢在課上鬧騰講話了。讓老師的工作量減少了不少。
顧棠晚臉上的淺笑莫名消失了,一張臉緊繃着,黑得令荀绾側目。
她自幼和棠晚一同長大,這些清貴人家為人處世總有自己的一套法則,便是心底再生氣震怒,面上依舊挂着不可挑剔的笑容,讓人看不出深淺。
便是她也沒看過棠晚黑過幾次臉,這才來了多久,便看到了數次。瞧那火怎麼壓也壓不住。
果然做老師會變得不幸。尤其是中小學老師。
“尊重她人命運,莫要逆天行事。你在乎她們的命運沒用,她們自己都不在乎自己。你說再多做再多都是無用功。”荀绾拍了拍她的肩膀,勸道。
顧棠晚深吸一口氣,輕聲道:“問心無愧即可。我倒也不是跟那些老古闆似的,非得改變别人的命運。”
“不過那個小狼崽子挺有意思的。”荀绾努了努嘴。最後一排角落的奚昭野将被她揉得不成樣子的礦泉水瓶擺在了桌上的正中央,下巴擱在桌子邊緣,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礦泉水瓶。
濕潤的藍發服帖地黏在臉側。似在發呆,又似在反思。
“要不然我給她拐過來,日後培養成我的接班人。她那樣的性子,鐵定很能打。”
“她沒成年,你可别亂教她。”耳畔是顧棠晚淡淡的警告聲。
“知道,知道,你的學生,你的人。旁人都不能動。從小就這習慣。”
“不過我真的覺得做保镖對于她來說是不錯的出路。你們家給的費用可不低。若是她知道了,想必也十分願意。”
顧棠晚默了默,她又想起那些老師談起奚昭野那又惋惜又厭惡的表情。
“回吧,沒什麼好看的。”她轉身朝辦公室走去。
若是之前,她從來也不會知道。那些在她眼裡最應該發奮讀書的學生,這般的散漫。因為她們的人生充滿了各種不定數,最容易因為一些小事便受影響,夭折了。
奚昭野就這麼趴在桌上盯着礦泉水瓶盯了四節課,這才緩了過來。班級裡空蕩蕩的,那些人都跑去食堂吃飯。奚昭野從桌上竄了起來,扭扭脖子伸伸腿。而後奮力向上跳,伸出手臂企圖碰到天花闆。
一定是她現在還在發育中,體力才比不過她。她得多吃點,再吃點,吃得高高壯壯的,日後才能會赢過她。
如常朝辦公室跑去,她推開辦公室的大門,見顧棠晚坐在辦公桌前,認真對着本子塗塗寫寫,她也沒出聲打擾她。伸手拿起放在一旁的卷子,作勢想要幫她分組。
“等等。”顧棠晚頭也沒擡,手便搭在了卷子上,阻止她。
“我已經選好組長了,收上來便是按組收的,不需要分組了。”
拿着卷子的手僵硬了一瞬,奚昭野垂頭将卷子放回了原地。眼珠子落在角落的掃把上,她走過去拿起掃把。
“那……我幫你打掃衛生吧。”
“每日打掃辦公室的值日生已經安排好了。”
“那你需要我做什麼。”握着掃把的手不自覺地收緊,再收緊,搓着把柄。
顧棠晚擡起眼眸,望向罕見有些不安的奚昭野,彎了彎眼角。
“其實就是讓阿姨多做一份飯而已,對于我來說不算什麼,甚至連舉手之勞都算不上。我是你的老師,總不能讓你吃不上飯吧。”
“但對于我來說,這頓飯很貴很貴,貴到我需要用自己來償還。”奚昭野仰起頭望着她,一字一頓道。
“我不吃白食。從小就沒吃過。”奚昭野見顧棠晚沒有應答,又添了一句。
“世界上所有的好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我不信無緣無故的好。那是砒霜不是蜜糖。”這是她從小便懂得的道理。
便是她的親生父親都不會對她好,更别說無親無故才來不久的老師了。她從小到大的老師多了去了,哪一個會多管閑事?
“你需要我做什麼?”下颚緊繃成拉滿的弓弦,喉嚨随着克制的呼吸微微顫動,抿成直線的嘴唇上,是她格外倔強的臉。奚昭野冷聲又詢問了一句。
餘光瞥見靜靜安放在桌上的戒尺,奚昭野深吸一口氣,上前了一步。将消薄的身體毫無防備地暴露在她面前。閉上眼睛視死如歸道:“你若是想打我一頓也是可以的。一頓打換一頓飯。”她之前在家裡就是這麼換的。
“想什麼呢?老師沒有這種癖好。”清風拂過,落下來的不是火辣辣的疼,而是一隻輕柔的手,她将她散落下來的發絲捋到了耳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