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棠晚聞言揚了揚眉,似乎有些詫異。她勾唇笑了一下。
“這麼厲害,這是把生物書那段給背下來了?不錯,有長進,獎勵你多吃一點。”顧棠晚晃了兩下筷子,将餐盤又推了回去。
“顧棠晚!我跟你認真的。”瞧着顧棠晚淺淡的眉目,哄孩子似的語調,奚昭野的耳根莫名紅了起來。她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微抿嘴唇,眉峰高揚,瞧上去有些兇。
顧棠晚擡眸瞥了一眼,眼眸裡笑意漸深,公筷夾着幾根青菜放入盤中,她尾音微揚:“現在行了吧。一個半大的崽子還想管老師了。吃飯吧。下次喊老師,記住了。”
“知道了,顧~老~師。”一大口米飯塞進嘴裡,奚昭野邊咀嚼着邊含糊念着。
她又不是故意的,隻是有時候沒記起來,控制不住。她隻要一急,便會那樣。
對于這種沒大沒小直呼其名的行為,顧棠晚隔幾日便要糾正一遍,糾正糾正都習慣了,到後面都是順嘴性的一提。竟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追究。
畢竟這個小崽子從前存在許多案底,頭一回見便想打老師、此後又多次與她作對。如今能乖乖待在教室裡已經算是改變很大了。
況且如今算課後休息時間,她也不想端着她那老師的架子,闆着張臉或是蹙着眉頭,成日那樣多累啊。
對于這個與她相處時間最長的學生,熟悉起來後,自然就多了幾分熟絡。飯後還會聊聊天,逗趣一會。
吃完飯、消完食,顧棠晚坐在辦公桌前,改着昨日交上來的作業。
奚昭野無聊插着口袋在她背後繞圈。并不想回教室午睡。雖然她有些困了。
随着日複一日的相同作息,她那不規律的生物鐘竟然被調了回來。上課也不困了。有時候無聊還會聽幾句課,大部分時間都是聽顧棠晚的課。
因為,她改作業改的勤,又要求訂正完給她看。她可不想在除了吃飯以外在辦公室進進出出。
紅筆在卷子上飛舞,點了許多紅點,重重地畫上幾個圈。顧棠晚皺着眉頭,她上課不是強調過了嗎,怎麼還錯,到底有沒有認真聽。
“過來。”她頭都沒擡起來,便沉聲道。
“嗷。”奚昭野将插着口袋的手拿了出來,蹦到顧棠晚面前。除了她,這辦公室就沒别人了。
一瞧見那張卷子上的紅點,奚昭野身體一僵,側身就想跑。
她閑的沒事幹怎麼不睡覺啊。
“這一題你聽懂了嗎?怎麼還是不會。”手指輕輕點了下那道題,顧棠晚輕聲問道。
眼睛望那一瞟,奚昭野蠕動着嘴巴,努力組織着自己的語言。那堂課她好像聽了,她記得顧棠晚課上講過,好像……好像是……
支支吾吾了幾聲,瞧着她似懂非懂的眼神,顧棠晚扯過小闆凳放在身旁。示意她坐:“懂也跟沒懂似的。算了,老師再給你講一遍。”
顧棠晚微微向奚昭野傾斜,握着筆寫寫畫畫講解着。奚昭野聽着她的思路,時不時點個頭給反應。
意識随着她輕柔的聲音下沉、下沉、再下沉。她微顫了下睫毛,餘光不受控制地從她的手上移向她不斷張合的唇上,漸漸上移,落在她的臉側。
細小的絨毛在陽光的照射下鍍上一層薄薄的金邊,也将眉骨的弧度暈染得溫和了起來。細碎的發絲散落在臉側,随着鼻翼的呼吸微微晃動。
奚昭野随意搭在闆凳邊緣的手猝然收緊,像是被抽出靈魂般,有些呆愣。
從她見到她的第一眼她便知道,她很好看。與旁人不一樣的好看。是她在這個世界上見過的最好看的人。
淺淡柔和的眉目,臉上時常挂着的淡笑,還有那與生俱來的矜貴。自從在班級建立了絕對的威嚴後,她就很少闆着臉了,恢複了以往的形象。就算如此,也沒有人敢放肆。
她跟她們就不是同一類人。就好似天空中飄着的浮雲,無色無味,虛無缥缈。她高高舉着手,想要觸碰,卻又在觸碰到的瞬間化作一縷青煙,從她指縫間穿過。
她仿佛與所有人都隔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隔膜。
抓着闆凳的右手抽搐了一下,奚昭野慢慢伸出手,想要接近她。
她想要抓着她的衣擺,就像小時候被那群人團團包圍,渾身是血如抓救命稻草一般抓着刀姐的褲腳。
這一次她想抓住她。
“專心。”覺察到奚昭野的分心,顧棠晚拿着筆敲了一下她的腦袋。
一下便将一切全部擊碎了。
奚昭野立即将手收了回來,交握在身前搓了搓。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