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河迷航者

我是夏之煥，二十二歲的廣告公司實習生，在五月某個潮濕的夜晚墜入了一場荒誕的夢境。

夢的伊始是條皲裂的柏油馬路，裂縫裡滲出暗藍色的水，像大地睜開了無數隻流淚的眼睛。幾十艘鏽迹斑斑的鐵皮船正魚貫而過，船底與路面摩擦出刺啦聲響，驚飛了幾隻停在路牌上的烏鴉。我站在龜裂的路基旁，忽然在搖晃的船群裡看見了那個白襯衫的身影。

他倚着鏽迹斑斑的桅杆，深灰西褲卷到膝蓋，他周圍環繞着三個穿職業裝的女人，她們捧着文件夾和保溫杯，笑容甜美卻眼神空洞，像被按下循環鍵的機械人偶。

我的心髒突然狂跳起來。小學六年級的暴雨天，一起騎自行車回家的聶海勝，是一起打掃衛生，他突然叫我名字，之煥。

“小心！”我聽見自己沙啞的呼喊。話音未落，他腳下的船體突然迸裂，鋼鐵碎屑飛濺間，他像塊墜海的隕石，迅速沒入泛着油花的水面。我來不及思考，縱身躍入冰冷的水流，腐草的氣息灌進鼻腔，指尖終于抓住了那截漂浮的衣袖。

拖他上岸時，我才發現他比記憶中高大許多，浸透的白襯衫貼在後背，肩胛骨凸起的形狀像即将展翅的蝶。我用毛巾擦他額角的水，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掌心燙得驚人：“别讓她們靠近。”

“她們是誰？”我盯着他顫動的睫毛，十年前那個總喜歡穿白襯衫耍帥的男孩，此刻正用陌生又熟悉的眼神凝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