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眼
退燒藥的後勁還在體内橫沖直撞,夏之煥裹着毛毯窩在沙發裡,鼻腔被薄荷腦嗆得發酸。小麥蹲坐在她腳邊,尾巴有一下沒一下掃着地闆,忽然擡起頭,濕漉漉的眼睛直勾勾望着虛空中某個點,喉間發出嗚嗚的低鳴,像是在和看不見的 “朋友” 熱烈交談。不過夏之煥此刻暈糊塗了,沒有查覺異常。
夏之煥走到客廳想倒點熱水,後頸突然泛起細密的寒意,像是有人将冰珠順着脊椎緩緩滾落。這種感覺太熟悉了 ——
兩年前那個尾随她想拿她口袋手機小偷,上周在地鐵口突然貼近的灰衣男子,每次危險逼近時,神經末梢都會泛起這樣尖銳的刺痛。現在想想,那些突然靠近你身後的男子,都是什麼目的呢,她平時不會突然這樣,如果突然回頭想看一下,那一定是有問題。
月光從陽台照射進來,隻有淩亂的房間,小麥大大可愛的眼睛看着夏之煥,夏之煥揉了揉發澀的眼睛,确定身後除了晃動的窗簾什麼都沒有,夏之煥畢竟沒有陰陽眼,啥也看不到,就當沒這回事吧。然而下一秒,小麥突然炸起背上的毛,喉嚨裡發出警告般的低吼,前爪不安地刨着空氣,琥珀色的瞳孔死死鎖定夏夏身後半空,像是在與無形的敵人對峙。夏之煥感覺冷汗順着脊梁滑進睡衣,與退燒藥帶來的燥熱交織,恍惚間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震得耳膜生疼。
夏之煥突然想到今年給自己看的年運,今年有劫數,一直以為是桃花劫,或者前世孽緣再現,今年可能會結婚,但是沒想到是這樣,但是應該。。不會死吧,她想着,這幾年一直在斷斷續續做兼職,七七八八算下來,自己也不算壞人。。難道還有什麼事情被自己忽略了。現在找酒,找香,找點祭品,我去哪找啊,夏之煥無語了,她感覺後背一陣發涼,喉嚨發緊得幾乎無法吞咽,無奈僅剩的半瓶料酒。。她哆嗦去廚房拿出來,倒在碗裡,打算湊合一下擺一下。
就在她絕望之際,一陣空靈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像是從遙遠的幽冥傳來。“紅繩,系在門把和床頭。” 夏之煥茫然看着四周,然後聽話地機械地從舊的禮品袋中翻出紅綢,剛好就有這麼幾塊多的紅布,她的手指在顫抖中笨拙地在門把手,床的兩邊打着結。每系一個結,她都感覺有一雙無形的眼睛在注視着她的一舉一動。
她開始檢查手機,仿佛身體被控制了一下,冷汗順着脊背緩緩流下,有一個人用她的眼睛,看着手機屏幕,很絲滑地打開了手機密碼,打了某購物平台,打開訂單,往下翻看,某個訂單 ,那些所謂的除甲醛産品,商家地址竟是一片荒蕪的工業區,夏之煥購買的飲料包裝上的二維碼,掃描後顯示 “查無此戶”。啧,她天天在這平價平台購買的什麼玩意兒,這些東西能吃嗎,我去,它控制了夏之煥的手,删除了某些過去的兼職記錄,一些不怎麼能讓人看到的照片,哎,并删除了一些購物訂單,或者它想讓夏夏知道,她買的東西雖然價格便宜,但是要小心,可能東西是來自某些灰暗的地方 。。也不能多說,因為這涉及到很多公司的利益,它想,不能改變很多的事。某個高層聲音也同時響起,咳咳,讓你幫下夏之煥,度過此刻的問題,我們并沒有讓你随便删東西。它不好意思的哈哈,開始收斂,并在網絡發布一責道歉申明。接着在夏之煥相冊找到一張可愛女生照片,設為壁紙,又幫她改了個最好看精神的頭像,做完這些事後,它開始沉默,也不動作。夏之煥打了個機靈,突然回過神,诶,我怎麼在做這些事,我頭像怎麼換了!誰給我改的自拍?我發的朋友圈道歉信嗎?她快無語了,今天感覺自己身上有一到兩個人的樣子。她是不是流感病毒給毒傻了,還是分裂了,這事兒要是跟許澤言講,他指定覺得自己瘋了,給她臉上甩一張辭退表。
而此時,那個神秘的聲音再次響起:“小心大門。”
夏夏突然意識到什麼,對了,那個貓眼,曾經室友忘記鑰匙,夏夏叫來了師傅,後來那個師傅就是取下來貓眼,用鐵絲從貓眼孔伸進去,然後打開了反鎖的門,所以隻要是用鑰匙的門,裡面哪怕是反鎖的,通過貓眼孔,還是能夠打開。不會吧。。夏夏還是抱着最後的一絲期望,當她的指尖剛觸到冰涼的貓眼金屬外殼,一股寒意順着指尖竄上脊梁,像是被毒蛇舔了一口。金屬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她屏住呼吸徹底絕望,真的,貓眼是松動的。
恐懼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間将她淹沒。她的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穩,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才勉強支撐住身體。腦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現出各種可怕的畫面:某個漆黑的身影正躲在門外,透過松動的貓眼,用渾濁的眼睛與她對視;又或是冰冷的鐵絲正順着貓眼的縫隙伸進來,悄無聲息地勾住門把手。那麼,所以這個家裡真的已經有人來過了——應該是白天?因為家裡的感覺突然讓自己害怕,陌生?今天白天她去上班的時候,有人進來過。或者是更早,某天小麥突然叫起來沖破了籠子,跑到了她房間。所以今天本來是自己的死亡的日子,或者是遇到劫難的日子。
夏夏死死盯着那扇大門,像是在與某種未知的邪惡力量對峙。門後的黑暗似乎有了生命,正在緩緩膨脹,透過松動的貓眼,将詭異的氣息一絲絲滲透進屋内。
冷汗浸透了她的衣衫,心髒在胸腔裡瘋狂跳動,仿佛下一秒就要沖破胸膛。夏夏的喉嚨幹得發疼,想喊卻發不出聲音,隻能無助地望着那扇搖搖欲墜的大門,感覺自己正一步步墜入無底的深淵。她突然意識到,即便反鎖了門,也可能防不住未知的威脅。
她想起了倉庫裡的鞭炮,這種意識或者行為,她其實也是無意的,她想,也許是身上的那個它,在操作這一系列行為,這也對不住鄰居了,她想,我也沒辦法我現在手和腦子根本不是自己的,更像是高維的自己在通過一條透明的時間線,在拯救現在的自己,她想。這一刻,她已經想到了腦海中所有的可能性和未發覺的東西。
在陽台上點燃第一枚時,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似乎暫時驅散了黑暗中的恐懼。但當她在客廳中央點燃第二枚時,突然發出一聲異響,好像打中了虛空中某個物體,地面竟出現了一個漆黑的焦痕,形狀像是某種神秘的符号,散發着令人作嘔的焦糊味。
鄰居的敲門聲在此時響起,夏之煥貼着門不斷道歉,聲音卻不受控制地發顫。轉身尋找小麥時,發現它蜷縮在廚房角落,渾身毛發炸起,眼神中充滿了恐懼。不知道是被夏夏的行為吓到,還是這一系列的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