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個死在二樓戲台上的女子，此刻手裡正拿着幾株深藍色的蘭花，一身白衣，清淡高雅，血紅的嘴唇顯得格格不入，她站在倒數第二層階梯上，眼睛掃視三樓的四人，衆人看不到她的腳，

“我剛聽到你們說要走？”

女人問的問題很正常，但他們要是回答這位裝神弄鬼的人，就顯得腦袋有些不正常了，

“恐怕你們是走不了了？”

“為什麼？”李長久不顧被人誤會成好騙的傻瓜，也要搭話，非常具有勇氣，

“因為我會殺了你們呀。”女人用稀疏平常的語氣陳述道，“你們裡面修劍的怕是打不過我的。”

修符不能在現實中使用，修劍的就隻有燕爻遠和林钰煣。

說着，女人還特意露出藏在蘭花裡的僞裝成細長葉子的暗器，威脅意味十足，

修劍大多穿窄袖的衣服，這樣伸展起來比較方便，而修符大多穿寬袖衣服，顯得自己有氣勢，筆墨功夫好，他們四個也是，兩個穿寬袖向後退一步，自覺地保護好自己，不添麻煩。

李長久還不知道危險，覺得夢魔好努力，不禁要在夢中提升織夢的能力，還要在現實世界學習刀劍技能。

“我有很多錢，能不能放了我們？”沈思淼從懷中拿出了幾張銀票說道，他習慣于用錢解決問題，這次十分自然的做出這個舉動，沒有任何别的心思。

“不能的。”女人歪頭嫣然一笑，那幾張銀票就被細葉暗器釘到牆上，除林钰煣外，其他三人都驚掉了下巴，這準頭，釘到他們腦門上，一定毫無反抗的能力。

“不過錢我就收下了。”

其實打架是不對的，在女人“鼓勵”的目光下，四人明白了這個道理，自覺地走上了四樓，

踏入熟悉的場景，他們回到了醫師和獵戶的住所，李長久和燕爻遠又變成了裡面的兩人人，不知已經過了多少年，他們已經生活到一起，他們的面容爬上滄桑，

這個發生在二樓的夢重新發生，在夢境的某個角落，被困住的人正過着心目中完美的生活，若是沉溺其中，老死在夢裡，現實世界就永遠醒不過來。

日落西山下，醫師的身影終于出現在獵戶的眼中，

“你怎麼才回來？”獵戶說道，

“山下又出現了幾個病人，比之前的病人的情況更加嚴重，有人一天隻清醒片刻，隻能靠人喂湯水活着。”醫師臉上疲态盡顯，收拾着藥箱裡的東西。

“是夢魔！”李長久在心陣中說道，

“有意思，這個夢極有可能是真事，而不是夢魔憑空記憶織的不重要的角落。”

“真事？你怎麼确定的？”

“你甘願陷進去的美夢裡，有冒着天天被夢魔追殺的場面嗎？若是噩夢就要因人而異，大多數人怕窮，怕死，怕人，而不是怕夢魔這個極少出現的東西？”

獵戶有些不高興了，醫師最近很忙，他把頭搭在醫師的肩膀上，小聲地說道，

“哥哥，你别管他們做什麼？就咱們兩個生活在山上多快活呀。”

醫師歎了一口氣，知道他們最近相處時間很少，摸了摸獵戶的頭頂，“你不要這麼說，沒有他們，我也不能在山上當一個随心所欲的醫師，無需憂心吃穿。”

“哥哥，我不懂，你為他們看病，沒看好還不要錢，他們給診費，怎麼就成了你的恩人了？”

“他們也拿我當恩人，人總是要懷着感恩之心，我上山采藥從來沒給過大山什麼東西，無非就是死後的屍骨化成泥土，供養草木，獻綿薄之力，”醫師指着桌子上獵戶做好的飯菜，差不多都是肉，比之前好太多，

“再說了，你上山打獵不也是如此嗎？”

“不一樣，這些都是我憑本事拿來的，若大山真的想給我，就該讓這些獵物趴在地上，把身上的肉分割好，任憑我索取。”獵戶小聲叨叨着，

醫師有些無奈，這樣的對話已經發生過很多次了，相處的時間越長，他們兩個的差别也就越明顯，但說不上誰好誰壞，一個嫌對方太好心，說難聽點就是懦弱，一個覺得對方太自私冷漠。

但不知道什麼東西牽着醫師的心，讓他從來沒有選擇過離開。

“……”李長久有些不忍直視，他怎麼又和燕爻遠這個小兔崽子躺倒一張床上了，什麼都不想說了，累了！

第二天，醫師再次早早起床離開，下山替人看病，獵戶醒後上山打獵，李長久也就和燕爻遠失去了聯系，通過醫師的目光，李長久看到山下的人确實病得不輕，他親眼看到一個病人，被家人擡起來喂飯，打耳光都不醒，不知做了什麼美夢，嘴角還挂着笑。

醫師把了一會脈，不自覺得皺起眉頭，旁邊圍着的婦女，老人看到後抹起了眼淚，坐在床尾老婦問道，

“醫者，我兒子怎麼樣了？”

醫師搖了搖頭，有些沮喪地說道，

“是我醫術不精，辜負你們了。”

在一片哭聲中，醫師收拾了自己的藥箱，準備去往下一家，這時身後的婦女攔住了他，

“醫者，你是不是要去東頭董家？”

醫師點了點頭，

“還是别去了，那家的姑娘今早上就被埋了，你去了也是白去。”

“什麼！埋了？人還活着怎麼能埋了呢？”

醫師再好的脾氣，再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控制不住了，婦女寬慰了幾句，

“醫者，别氣壞了身子，那家的父母嫌棄照顧女兒麻煩，今天一大早趁沒人，趕緊埋了，怕别人嚼舌根，但還是被我家當家的打水的看見嗎，你去了多半是要觸黴頭了。”

醫師的心情沒有被安撫住，直奔董家。

那人家似乎知道他會來，早就把門給關上了，醫師拍門就當做沒聽到，不過不出三刻鐘，周圍擠滿了圍觀的人，這家兩口子的德行大多數人都是看在眼裡的，

紛紛議論起來，有知情的人把今早發生的事說了出來，村民之後就沒有什麼好話了，有人看醫師情緒太激動，拍門用的力氣又太大，很容易傷到，于是上前阻攔，

“醫者，你别跟他們計較，還是趕緊離開吧，人已經埋了，八成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