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想喂向蘇青梨嘴邊,蘇青梨突然擡手奪過來,她仰頭飲盡湯藥,喉間灼痛反而壓下心頭酸澀:“神君不必日日送藥,當心誤了與佳人的婚約。”
海雲瀾遲疑半刻,無奈說道:“天界眼目繁雜,你若倦了..可随本君下屆。”
蘇青梨心裡一陣痛楚:原是我在這裡,擾了别人的好事。
“梨兒,母後今早也讓你...你放心,你阿姐我一定幫你找出來的。”阿辰怯怯說道。
“我...我正有此意。”蘇青梨故作輕松,“我正想着,要去千瘴林一趟,阿姐不是最後出現在千瘴林嗎,我去...我去尋她。”
她站起身,腳步虛浮地走向門口。
“千瘴林瘴氣彌漫,尋常修士進去都未必能活着回來...本君随你同去。”。
“不了。”蘇青梨聲音發顫,“神君不必纡尊降貴,我自己可以。”
她抱起正躺着門檻上熟睡的狸貓,頭也不回往外走去。
“梨兒不是最畏高?上次禦劍時還拉着你衣袖大叫。”阿辰笑着說道。
海雲瀾臉上露出幾分不易察覺的失落:“随她。”
南天門外,影瑤早早就等着她。
她今日穿了一身青衣,這襲煙青紗裙如月下春溪,跟蘇青梨身上那件,一般無二。
影瑤提着裙裾走到蘇青梨面前,指尖輕撚她衣角道:
“妹妹這衣衫倒是巧思,連神君偏愛的松煙青都仿得七八分像。”她掩唇輕笑,"可惜赝品終歸是赝品。"
“公主這般自降身份來尋釁,倒比我這凡女更失了體面。”蘇青梨拉回衣角,"您可知神君曾說,草木染的青要配坦蕩心性才相宜?"
“青梨姑娘可知,同樣的顔色在不同人身上,便是雲泥之别,這赝品聞着再像,終究嘗不出瓊漿玉露的滋味。”
“阿辰哥哥總是最疼我的,神君腰間還一直帶着我們的合婚玉佩呢,這九霄雲殿上,誰不是護着我?你一屆凡間孤女,要拿什麼來跟我這天族公主比?”
蘇青梨不語,隻是一味低頭摸着懷中的貓。
影瑤大笑着走遠:“青梨姑娘在凡間餐風飲露慣了,怕是受不得雲階罡風,還是早些回去吧。”
南天門安靜得隻聽得見蘇青梨的倒吸氣聲。
那些話像是一根根毒針,此刻正密密麻麻地往她心口鑽,原來這身衣裳是照着舊人的模子裁的,或許神君抱起她時,眼底映着的是另一張臉。
如今想來,那溫柔裡怕是摻了三分補償,七分憐憫。
一陣風吹來,她的衣袂被風吹得沙沙作響。
腳下是濤濤雲海,白茫茫的一片,仿佛無盡的深淵。
她閉了上眼,跳下去。
失重感抽空她最後的氣息,耳邊隻剩下呼嘯的風聲,那些風聲仿佛在耳邊低語,一遍又一遍地說着讓她窒息的話語,她的喉嚨發緊,叫不出聲來,原來極緻的墜落,連尖叫都會被凝固。
海雲瀾終還是趕了過來,他指間凝起接風訣,卻在馬上接過蘇青梨的時候,翎淵擦着鳳焰,搶先從他鼻尖掠過。
他眼睜睜看着那人銜住蘇青梨飄散的衣帶,雙雙糾纏着墜入雲海。
“抓緊了。”翎淵故意讓蘇青梨跌坐在他腰間。
海雲瀾怔怔地懸立在雲層中,他分明看見蘇青梨伏坐在翎淵背上,死死抱住他的腰肢,就像那日,抱着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