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同事是真不靠譜啊!
想到救護車上蔣裕還跟司機一唱一和的,她就恨不得拿起扳手給他倆一人一悶棍。
氣惱會氣惱,程昭也沒有放棄救人,她在飛速頭腦風暴,怎麼利用工具箱裡的東西進行氣管插管。
聽診器上的橡皮管可以拆下來做管體,用内六角扳手長的那一頭送進去……
【叮!家用工具箱已激活,目前等級為1級。】
程昭看向蔣裕:“你在說什麼鬼話?”
蔣裕一臉無辜:“我沒說話啊,我在反省呢。”
他犯了把備用急救箱拿成工具箱這樣的大錯,哪裡還敢說話。
“那誰在說話——你、你好了?”程昭眼看着肖音音自己坐了起來,驚了一下,雖然看她呼吸的頻率還是有點快,但嘴唇已經恢複了紅潤。
“抱歉,我剛才是不是吓到你們了?”她的臉色還很蒼白,聲音沙啞得像一杆老煙槍。
“嗯,有點。”程昭跟蔣裕默契地同時後退一步。
這妹子上一秒還一副快死了的樣子,下一秒就自己好了,怎麼看怎麼詭異。
肖音音撫上自己的咽喉,神情哀凄:“我的手術不能再拖了,這個機械聲帶快報廢了……”
“哈?”
他們聽到了什麼?
對面兩人都露出了費解的表情。
還是程昭最先反應過來,高科技水平的世界,機械器官的存在也很合理嘛。
程昭順着她的話問道:“你是女生,為什麼要裝一個男聲的聲帶?”
“因為我經紀人說現在流行小煙嗓。”
“……經紀人?”
肖音音癟了癟嘴,眉眼間有幾分怅然:“什麼啊,真不認識我嗎?看來他說的沒錯,我确實是十八線歌手,根本沒什麼人認識……這是我出道以來換的第四個機械聲帶了,第一次換了一個禦姐音,沒什麼水花。後來還換過正太音、氣泡音,其實氣泡音那個還不錯,我出了幾首熱單來着,但是那個聲帶不到半年就壞了,然後就換了現在這個,說是可用壽命一年,但是才9個月就開始頻繁出故障,嚴重的時候會卡住氣道,現在我已經到了再不做手術就要憋死的地步了。”
“那你剛才為什麼不要做手術呢?”
程昭聽她的意思,這手術是非做不可的呀,怎麼剛才還在手術間鬧成那樣?現在好了,主刀跑沒影了,麻醉和護士被吸幹了,就剩她一個拿不住刀的廢柴一助了。
“我不想再裝機械聲帶了……”她抽了抽鼻子,手指抓着喉嚨,“好痛啊——裝了機械聲帶後,每次說話都像把針吞進喉嚨裡那樣痛。第一次裝的那一周,我都說不了話。
機械聲帶上有12個八爪勾腳,每一個都要深插進肉裡,再用鉗子捏緊,死死地扣住喉嚨,這樣才不容易松動。機械結構卡着我的喉嚨,每發出一個音節,都像是有一圈金屬刺在喉管裡刮,那種刺啦刺啦的聲音,我好像自己都能聽到,從喉嚨一直傳到腦子裡。
喉嚨痛,頭也痛,痛得我忍不住嘔吐,裝了機械聲帶以後就不能正常吃飯了,固體食物會擠壓到金屬結構,隻能喝營養液,我吐出來的都是夾雜着血絲的黃水。
我經紀人說,不可以不說話,一段時間不說就永遠不會說了,所以從第二周開始,他逼着我每天念六個小時以上的稿子,說這樣能夠促進喉管貼合機械聲帶,等磨合好了就沒那麼痛了。
但是沒有,還是好痛好痛啊,隻是說得多了,麻木了,習慣了這種痛,不會再吐了而已。
他說我原本的聲音難聽,不會紅,想要火,想要當被人們喜愛的歌手,就必須換聲帶。一次聲帶換新術要20萬,全自費,經紀公司不報銷,他們隻是借錢給我,要我賺了錢以後還給公司,年利率40%……”
“靠!”蔣裕聽不下去了,“這完全就是高利貸啊!”
“我16歲出道,到現在3年了,至今沒有還清手術借的錢,發過幾張專輯,有一兩張小火,更多的都反響平平。
每次專輯賣得不好,就讓我去換聲帶。機械聲帶剛換好的三個月聲音最好聽,到三個月以後就開始衰減了,所以每次換好的第一個月就開始演唱會,一個月20場,票賣得不好就去走商演。說實話,我也不知道這些年,到底賺了多少錢,因為一直都在還債,每次舊債還沒還完,經紀公司就給我安排新的手術項目,就又欠他們錢了……
但其實這些我都能忍受,我做歌手不是為了賺錢,我就是想唱歌而已,我從小就喜歡唱歌,我想讓更多的人聽到我,越多越好。
所以我可以做完手術的第二天就開始聲樂練習,喉管磨爛了,就噴點再生因子繼續練,我真的,真的很想被聽見啊……”
肖音音揚起臉,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滾落下來,在臉頰上留下兩道閃着微光的水痕。
“因為沒錢,選的聲帶保質期都很短,每次都用不到一年就要換。而且我不喜歡這些聲音,它們都不是我的聲音,我好想用自己的聲音唱歌啊。可是我16歲第一次參加唱歌比賽,就被評委說聲音難聽,不可能有起色,但經紀人還是找上了我,說我外型條件好,可以出道,我說我想做歌手,他說沒關系的,換個聲帶就好了。
我信他了,用機械聲帶換下了我自己的聲帶,我天真地以為,隻要願意犧牲,就可以得到我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