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登天島那個方向走,要路過好幾個小舞台,程昭跟随音樂搖頭晃腦,完全融入人群中。
“什麼髒東西!”人群裡某個女人尖叫一聲,把一個綠色的東西往旁邊一扔,剛好砸在程昭身上。
程昭随手撿起了那玩意兒,是個綠色條狀氣球擰成的小狗,被砸倒是不疼,就是無辜躺槍有點郁悶。
向着聲音的方向看去,穿着紅色波點長裙的女人牽着一個小男孩的手,大聲地訓斥道:“媽媽沒有教過你嗎?亂七八糟的東西不要拿!”
小男孩垂下頭,嗫嚅道:“隻是小狗……”
“不三不四的人給的東西,你真是昏了頭去拿!沒見過好東西啊,媽媽帶你出來玩就是給你見世面的!以後再也不要跟我出來了!”
“嗚嗚,媽媽,我錯了,我要出來玩……”小男孩抽泣起來。
“抱歉,女士……”站在這對母子前的舞台上的是一個侏儒小醜,他的身材隻比那個小男孩大一點,但頭卻有正常成人那麼大,配上袖珍的身體顯得非常滑稽可笑。
他穿着小醜的彩色演出服,頸部有一圈綴着小彩球的拉夫領,臉上塗着油彩,鼻子上頂着醒目的紅球,頭上戴着一頂淺金色的爆炸頭假發。
小醜的這個舞台很小,可以說是所有這些開放舞台裡最小的了,他也沒有樂隊伴奏,隻有一架自己演奏的手風琴。
這種平庸的表演吸引不了多少觀衆,幾乎沒人在他這裡駐足,或許隻是因為這個小男孩多看了他一眼,他就送上了一個自己做的綠色氣球小狗。
最簡單、也是最不值錢的那種氣球小狗。
這樣的氣球玩具他做了好幾個,放在腳邊的紙箱子裡,企圖用這種小玩意兒來吸引一些觀衆互動。
不知道他們這樣的人在船上是怎麼計報酬的,或許多一些人氣,就能多賺一些。
也或許,他隻是不想自己的表演無人問津。
紅裙女人顯然非常厭惡眼前這個畸形人,幾乎眼珠子都要瞪出來,惡狠狠道:“拿上你的垃圾滾吧,我會投訴你的!”
小醜哭喪着臉,但由于他臉上畫着誇張的油菜,表情似哭似笑,難看又詭異。
“真對不起,女士,請别……”
“啪啪啪!”清脆掌聲突兀地響起,女人和小醜都愣了下。
小醜那雙被紅綠顔料覆蓋的眼睛裡闖進了一個身影,她穿着簡單的短袖長褲,短袖甚至都洗到褪色,在船上這些穿着體面的客人中顯得格格不入,但她并不露怯,直接單手撐着舞台邊緣翻了上來,站在了他的身邊。
女人皺起了眉,雖然她不知道這個突然出現的人是來幹嘛的,不過很顯然她跟這個醜陋的畸形人是一夥的。
程昭如她所想,舉起了那個綠色的氣球小狗,用誇張的語氣感歎道:“好絕!好絕!真是藝術品啊!”
小醜看着那個被舉到半空中的氣球狗,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神經病!”女人罵道。
程昭又如發現了新大陸般,從那個紙箱裡拿出了氣球擰成的花朵,啧啧稱奇:“我環遊世界這麼久了,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富有美感的作品……立體主義!魔幻解構流派!非寫實性藝術語言!我再看看……這紋路、這角度,我仿佛看見了畢加索的影子……”
小醜已經完全懵了,癡癡傻傻地看着程昭滔滔不絕的嘴。
程昭投入的表演吸引了一些人好奇地圍過來,剛好把紅裙女人的去路擋住,一時間難以離開。
台下的觀衆大多都是一副将信将疑的表情,他們可沒看出來這麼粗糙的氣球有什麼藝術可言。
見觀衆已經圍了兩三圈,并且有越來越多的不明群衆在靠攏過來,程昭覺得時機差不多了。
她從兜裡掏出黑金的SVIP卡,特意舉高把正面展示給所有人看:“我太喜歡這些作品了,我想帶去盧浮宮展覽,你可以借給我嗎?我願意用我的船票來擔保,不會讓這些珍貴的藝術品受到任何損傷,或許這次巡回展出需要一年,我要從巴黎一路展出到耶路撒冷……”
“哇,是SVIP!”
“我第一見黑金卡!好奢華啊!”
“SVIP怎麼會來5層呢,那些貴客不是都在樓上嗎?”
“誰知道呢,我看有錢人的品味也迷得很。”
“就是,一個破氣球吹得跟什麼似的,這些有錢人就是沒見過市井玩意兒。”
“不對呀,說不準他們上流社會,真覺得這東西值錢呢!”
“有可能啊,她剛才叽裡咕噜那些的我都聽不懂,不會真是什麼藝術流派吧?”
“我剛才随手拿了一個呢,不會能賣個好價錢吧!”
“我靠,我剛才沒拿,虧大了!”
“……隻有我沒聽過巴黎嗎?還有,耶路撒冷是什麼地方啊……”
台下的人叽叽喳喳讨論得熱烈,看熱鬧的人把舞台圍得水洩不通,這個簡陋的小舞台很快就成了大廳裡的焦點。
紅裙女人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表情跟走馬燈似的輪換了好幾個,最後竟然腆着臉對程昭說道:
“不好意思,這位小姐,這個氣球是送給我家孩子的!您想要我可以賣給您……”
程昭嘴角一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