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那我來告訴你吧,玉琀又稱‘含玉’,是葬玉的一種,指的是含于死者口内的玉器。”
“啊,死人嘴裡的東西,那買這種玉回去,怪瘆人的啊。”程昭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再看台上那塊玉。
旁邊人輕笑一聲:“收藏家們倒不怕這個,要是主人地位高,或是身份特殊,那玉琀可值錢了。隻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他說,這是沉船裡撈的,而非墓室裡,這就有點奇怪了。要麼這艘船運了一具棺材,那論價值幾何,棺材主人是誰,可是重中之重,他倒絕口不提。要是這船上沒有棺材,就隻運了玉器,那就更奇怪了……”
“怎麼說?”
“你看這個沁色,墨綠的底色中,滲透着海藻般的深藍沁色,很少見的顔色,在海裡的時間應該确實很長了,但形狀制式卻不似尋常玉琀,前薄後窄,并不均勻,表面也沒什麼花紋,甚至沒有打磨光滑……特意海運這樣一塊玉,奇怪,真奇怪……”
程昭聽着他的解釋,忍下心頭的不适,再去看那玉,似乎真如他所說,表面分布着些小顆粒,粗看注意不到,細看确實并不光滑。
“現在,對這件拍品感興趣的貴賓,可以走上台來,近距離欣賞它的美麗!”主持人介紹完玉石,邀請貴賓們上台細看。
“走走走,快去看看!”前排的客人早就登上舞台,剛才介紹那人推着程昭往前走。
“你不剛才還說這玉古怪?”
“就是因為怪,才要湊近了看啊,快快!他們都上去了!”
參加拍賣會的客人多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雖然面具一戴,互不認識,但大家還是維持着基本的禮儀,沒有人推搡,都自覺地排隊上台欣賞玉石。
隊伍前進得很慢,主持人限制一次隻能一人察看,不可圍觀,且每個人隻能看30秒。
程昭排在隊伍中後端,角度問題,台子上的展品她看不到,但能看到每個見過玉琀的人從舞台另一側下來。
幾乎每個人,不論上去前是什麼樣,下來時走路姿态都有點奇怪,像是不自覺向前跌仆,好似前方有什麼東西在指引,必須快步跟上的樣子。
終于輪到程昭,上去前那個熱心的玉石愛好者還在提醒她:“注意看那沁色,是海水、礦物質經過漫長歲月作用而成的,那可是最值錢的部分……”
程昭站在匣子前,她這時才發現自己一直都把它錯認為木匣,實則是某種貝類拼接而成的,光看這工藝就價值不菲。
不過匣子她隻敢匆匆瞥一眼,總共30秒鐘,真正的重頭戲還得是玉琀本身。
這塊玉不過兩指寬,四指長,形狀卻如那人所說,前後厚薄不一,表面粒粒微凸,不像是玉石制品,倒像是——
程昭閉上眼睛,在腦海裡搜尋類似的東西。
是什麼呢?
總覺得是很熟悉的東西?
一定很常見,隻不過材質不同……
她猛然睜開眼睛,再次看向那塊玉。
對了,是舌頭!
不是什麼含在死人嘴裡的葬玉,這分明就是已經玉石化的舌頭啊!
正當她這麼想時,匣子裡的玉石仿佛洞悉了她的思維,發生了些許變化,前段微微翹起,後半段收縮又伸長……
這條已經化玉的舌頭在動!
不對,不是單純的動,是這條舌頭在說話!
但她聽不見,隻能看到舌頭靈活地收縮翻飛,甚至越動越快,隻留下殘影。
别人也是這樣嗎?還是說本該聽到些什麼呢?
白色、黑色……
聆聽者、注視者……
程昭好像有點明白了,她自己選擇成為黑色的注視者,于是聽不見玉舌的低語,可是,她又會看見什麼呢?
或者說,玉舌想讓人聽見什麼,又想讓人看見什麼呢?
下一個等待的人,看見程昭神态僵直,目不轉睛地盯着匣子。
在30秒的倒計時結束後,她驟然倒地,昏迷在了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