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高淮陽平複了情緒,站起身向衆人施禮:“淮陽先行告退了。”
高淮陽離開後司羽便回了式乾殿旁邊的明光殿,那是她在皇宮裡的寝殿,待她們離開後,時宜看着周生辰面帶踟蹰,她對高淮陽與周生辰還有司羽之間的關系感到很好奇。
“淮陽是高皇後的堂妹,所以經常出入皇宮,皇兄對她很是迷戀。”周生辰跟時宜解釋,“那時小羽常着男裝與我們一同厮混,她長得好,武功也好,看起來就是一個男生女相的少年,所以淮陽便陰差陽錯的鐘情于她,不願入宮為妃。”
高淮陽曾不顧女兒羞澀向司羽表白,卻得知心上人是女孩而大受打擊,而司羽那時待她如妹妹一般,對她很是照顧,未曾想到她有這個心思,驚訝之餘自然是拒絕了。無論什麼時候,司羽的喜好從來沒有變過,她一直隻喜歡長得好看的男孩子。
出于愧疚,司羽在高皇後被戚真真等人鏟除後想要搭救高淮陽,但她拒絕了,此後便因為别人誤解她與周生辰有舊情而被戚真真關在後宮佛堂中,司羽派人送過各色物件給她,她有時拒絕有時接受,司羽隻當她在耍性子,未曾料到她至今還沒有走出來。
高淮陽來訪的時候謝崇也在,看了全程又聽周生辰提起往事,才知道舊日中州瘋傳的高氏女與周生辰的往日舊情竟然是這麼回事,又涉及到了司羽,等回到自己暫時在皇宮的住處時,忍不住和謝辰說起了這件事。
謝辰撫摸着龜甲的手指一頓,眼眸下垂:“不奇怪,公主殿下在西州時就有很多愛慕之人。”他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是啊。”謝崇感歎一聲,又有些疑惑:“殿下是因為誓言不娶妻妾,那公主又是為什麼至今尚未成婚啊,這兩位都沒有後人,我們自然很是憂心啊。”
謝辰也不知道緣由,但對義父的話難得有了反對的意見:“公主殿下隻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了,無論她想不想成婚,什麼時候成婚,隻要她開心就好。”
聞言,謝崇有些微愣,他看見謝辰将手中的龜甲捏得很緊,指尖都有些泛白,蓦然間懂得了他話中深意,既訝異又覺得理所當然,公主殿下那般人品相貌,誰人能不心折。
可公主殿下會看得上他的義子嗎?他不敢想是否有萬分之一的可能,隻是拍了拍謝辰的肩膀,然後默默的回房間去了。而謝辰仍安靜的撫摸着桌上散落的銅錢,一點兒也不在意自己的心思被義父發現,他從來沒有掩飾自己對司羽的愛慕,但也不會奢求太多。
有過生命握在别人手中的經曆後,劉徽成長了很多,他來找周生辰和司羽聊天的時候已經帶上了護衛,也約定了摔杯為号,隻是他天性純善,雖有驚懼擔憂,卻從來沒有想過傷害他們。
“他若是沒那麼純善就好了。”司羽在劉徽走後喃喃道。
第二天,有些煩躁的司羽獨自一人去了宮裡的望樓,站在高處俯視整個皇宮,她今年二十五歲,除去在外的這些年,餘下的時光都在這個皇宮裡,從呱呱墜地到青蔥年少。
而她,此次回中州本來是打算将它收入囊中的。
古往今來,鮮少有名将能得善終,功高震主不是一句虛言,這些年朝堂上的人從來沒有信任過周生辰,即使他發了那樣的誓言。司羽也不會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上,她發展自己的勢力就會是必然,如此雙方便有了不可調節的矛盾。
即然如此,司羽便想釜底抽薪,若她成了這天下共主,朝堂和周生辰的矛盾沒了,她也不會擔心受制于人,這次回中州,若是小皇帝和劉氏宗親還有戚真真一同設下圈套,那麼司羽便會出手奪了這天下。
但劉徽沒有,他沒有這麼做,所以司羽也不能這麼做,不單單是因為她于心不忍,更是因為周生辰不會讓她這樣。
心有煩悶不可與人說,最是讓人容易煩躁,司羽也不例外,恰在這時,司羽看到不遠處的亭子裡謝辰拿着龜甲蔔算着什麼,便去尋了這位一直很安靜的美少年。
司羽的腳步聲極輕,但謝辰還是辨認出來了,沖着司羽的方向淺笑:“殿下。”司羽考慮過謝辰不方便行禮,她也不是拘禮之人,便讓他見到自己時無需起身行禮,所以謝辰每次聽到她來的聲音就會這樣淺笑着看着她。
“今天又是因為什麼而蔔卦啊?”司羽坐到謝辰對面,看着桌上的幾枚銅錢問道。
“歸期,我和義父回西州的日期。”謝辰回答道,手指一枚枚摸過五铢錢上的花紋,神色慢慢變冷,又不敢相信的再摸了摸。
“怎麼了?”司羽見他這樣很是好奇,“卦象如何啊?”
“卦象顯示,沒有歸期。”謝辰抿着嘴,眉頭微皺,他相信自己沒有蔔錯,可為什麼是這個卦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