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日之後,白愁飛照常和王小石一起出門,王小石去藥鋪上工,他依舊擺畫攤。
這邊的畫還是一幅也沒有賣出去,而放在翰墨齋寄賣的卻賣出了幾幅,雖然隻有幾兩銀子,倒也解了他們倆的燃眉之急。
直到王小石上工的藥鋪被人放火燒了,他們倆才确定身邊一直有六分半堂的人窺視,他們不想白愁飛和王小石留在京城。
但越是這樣,他們倆越想留在這裡,去打破像一堵牆一樣擋在他們面前的規則,去制定這個江湖的規矩。
這個時候,蘇夢枕終于從邊境回來了。
蘇夢枕之前為了就白愁飛和王小石出刑部大牢,答應了傅宗書幫他殺一個人,所以他去了北方。
但他實際上是為了調查有橋集團,這個集團上通天子,下通朝臣,還有江湖中人牽扯其中,傅宗書和六分半堂很有可能就是他們的人。
蘇夢枕此番去北方,确實查到了一點兒,但很可惜的是,具體的情況卻不知曉,但僅憑這一丁半點,就足可以讓傅宗書投鼠忌器了。
所以蘇夢枕回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白愁飛和王小石,他要和他們倆結拜成兄弟。
蘇夢枕今年三十二歲,王小石才二十,他們三個按年歲大小排序,蘇夢枕就成了他們兩人的大哥。
結拜之後,白愁飛和王小石都入了金風細雨樓,白愁飛還成了樓裡史無前例的副樓主。
在繼任之前,白愁飛被領着上了隻有樓主可以登上的頂樓,又收到了蘇夢枕為他準備的京城最貴的酒,名曰青雲歸。
在金風細雨樓的頂樓,喝着最貴的青雲歸,或許可以稱得上是京城最好的酒吧。
白愁飛一方面為蘇夢枕記得自己說的話而高興,一方面又忍不住想起司羽送他的那壺青雲醉,在他的心裡,那才是最好的。
成為金風細雨樓的副樓主,算是白愁飛成為江湖之巅的第一步,他和王小石還收到了蘇夢枕為他們倆準備的院子和供他們花銷的銀兩。
白愁飛一拿到錢便去買了些顔料,淨手之後,用司羽給他買的紫毫筆,認真仔細的畫了一副畫。
待墨痕、顔料幹透,白愁飛又找了人将它裝裱起來,鄭重的收到匣子裡,隔天還特意換了新制的衣裳,去了京郊的天慶觀。
這還是白愁飛第一次去這裡找司羽,之前多是司羽閑暇之時來尋他,偶爾司羽領着道童在西區義診時,白愁飛也會帶着王小石過來幫忙。
白愁飛知曉司羽很忙,京城裡的達官貴人們都跑到天慶觀求醫問藥、尋仙問道,她自己又時不時去京郊的村鎮義診,還要給官家煉藥,閑暇的時間已經很少了,所以他不想太打擾她。
但是,他現在忍不住想要跟司羽分享他的心情與感悟。
早上還在為了生活奔波,下午就坐擁京城豪宅一座;此前還是江湖透明人,如今卻成為鼎鼎有名的金風細雨樓副樓主。
任是白愁飛再心智堅定,也不由得為此心緒波動,這個時候他特别想見司羽,司羽通身沉靜的氣質令白愁飛分外安心。
天慶觀外停着許多輛馬車,門口也有一堆小厮聚集,他們都在等天慶觀每日放出來的丹藥。
這一個多月足以證明司羽的丹藥極具養身功效,達官貴人們對此趨之若鹜,天慶觀不得不限期限量,才勉強供的起。
也因此,各種珍稀藥材市價攀升,多地官員打起了當地駐軍的注意,讓官兵們進山采藥,以此謀取利益。
一丸丹藥,便可攪動天下風雲。
白愁飛拿出了司羽贈送的玉佩,自然不用跟其他人一樣在門口等,他被道童領着走進後殿,看到了正在給弟子們上課的司羽。
司羽穿着一身青色道袍,頭發僅用一根木簪挽起,正指着針灸銅人身上的穴位脈絡跟下面的道士們講解。
聽課的道士年齡大小不一,此刻卻都聚精會神,待司羽講完一段後,紛紛舉手提出自己的疑問,講課氛圍很好。
課程結束時,司羽叫上來兩位男子,他們看起來有些戰戰兢兢,但很聽話順從的任由這些人給他們診脈。
這是司羽留給他們的作業。
等他們把這兩人圍起來,司羽才讓道童收起她的教案與銅人,自己則走向白愁飛。
司羽早就發現白愁飛來了,但不會因為他随便終止自己課程。
“你今天來得巧,我剛好有東西要給你。”司羽朝着白愁飛道,伸手握着白愁飛的手腕,拉着他往後面走。
白愁飛很是驚訝,也沒抵抗,乖順的被司羽拉着走。一路上遇到不少道士道童,看到司羽都會停下來施禮,司羽颔首便作回應,卻始終不曾放開白愁飛。
直到他們倆走到後院的竹林處,走到司羽特意令人搭建的竹屋前,司羽才松開,給白愁飛展示她令人收集來的各類美酒。
司羽開了一壺酒:“我本來想過些天陸陸續續給你送過去的,今天你剛好在,便直接帶你過來了。”
白愁飛接過來,捧着手裡卻沒有去嘗一口,眼神亮晶晶的看着司羽。
司羽給自己又開了一壺,跟白愁飛手中的碰了一下:“就當是慶祝你成為金風細雨樓的副樓主吧。”
白愁飛想起他在頂樓喝青雲歸的時候,那個時候他多麼希望司羽就在身邊。
白愁飛昂首喝了一大口,聲音啞了幾分:“這是送我的禮物?”
“算是吧,我還有别的,隻是一時半會兒送不來。”司羽回答道。
“已經足夠了。”白愁飛眼神炙熱的看着司羽,把自己帶了的畫卷遞給她:“我也有東西想要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