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吱呀一聲關上，小苗拍拍快速跳動的心髒，呼一口氣，雖然知道謝朗就是當年的大哥哥，是好人，可還是會很害怕。他一站在那就像山一樣，兩個胳膊比她的大腿還粗，不笑的時候嘴巴一抿，又嚴肅又怕人，感覺下一秒就要揮拳頭。

小苗搖搖頭，把腦子的胡思亂想甩掉，開始打量起謝朗的屋子，小苗第一個感覺是很幹淨，有種被陽光曬過的幹燥的香味。屋裡面就放着一張桌子，一個臉盆架，一張床，牆上挂着一把弓箭，一張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皮。

小苗站起身來，走到窗邊，通過窗花的小孔看院子。謝朗正在刷碗，小苗正好看得到他的側臉。夏日正午，陽光正盛，逆光的朦胧剛好中和了他臉上的冷漠，水聲嘩啦，小苗竟然覺得此時的謝朗有種溫柔的甯靜。

看了一會，她走到水盆邊上，沒有帕子，她便拿出家裡的一件舊棉衣，濕了水，擦了擦臉和脖子。早上擦的脂粉膩在臉上難受，頭發綁的太緊，抓的頭皮疼。她洗完臉便散開頭發。房間裡也沒有鏡子，她便用舊梳子梳梳頭發，用舊木簪子簡單盤一個發髻。便出了門。

謝朗已經洗完了碗，他看了看出來的小苗，她擦了臉，除去脂粉的臉上還有些水汽，微濕的劉海有一撮粘在額頭上，有一種小貓濕水的可愛。

“謝大哥，我不撐了，我幫你掃院子吧。”說着，便在院子裡找掃帚。謝朗走過去，道：“不急，你跟着我。”小苗看着他過來，逐漸擋住太陽，整個人的陰影投在她身上，讓人緊張的發虛。她“哦”一聲，跟在他後面。

謝朗先帶她來水池這邊，說：“這裡的水是我用竹筒從山上引下來的，平時刷牙洗臉都在這，水可以做飯，但不要直接喝，我每天晚上會燒一鍋水，晾在廚房的大桶裡，要喝水就喝那個。”小苗點點頭，又跟着他走到雞窩和鴨棚。

“雞和鴨山上都能現捉，我沒養幾隻，都是留着吃肉的，你要想吃雞蛋跟我說，我去買。”謝朗看看她，心裡還是不确定她要留下來，便說：“你在這一天，便把這當自己家，别客氣。我就當還你父親的人情。”小苗扯扯衣袖，心裡很怕他把自己趕出門。謝朗看着兇，卻是個好人，家裡面才是龍潭虎穴，她無論如何都不想回去。

“我知道了謝大哥，以後咱們再多養幾隻雞，我在家的時候可會喂雞了，能下好多雞蛋呢。”她瞄了謝朗好幾眼，希望他明白自己話裡的暗示。可謝朗皺了皺眉頭，隻說了一句：“不用你幹活。”接着又帶小苗去了廚房，廚房不大，一口大鍋，裡面被刷的幹幹淨淨的，竈台上放着各式的調料，窗台上還挂着各種臘肉，小苗愣愣的看着，她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多肉。

“我這裡肉是不缺，不過隻有些野菜吃，到了冬天就難吃到新鮮菜了。别看肉好吃，天天吃也會膩。”

小苗瞪大眼睛看他道：“冬天本來就吃不到新鮮菜呀，我會曬幹菜，到時候我多曬一點，咱們一起吃。再說了，吃肉咋會吃膩呢，我肯定不會膩的。”謝朗看她一眼，淡淡嗯了一聲。

謝朗拉開廚房的側門，裡面是一間空屋，地上有一方小門，下面是地窖，他道：“米和面都在這邊地窖裡，裡面還有幾張沒賣的獸皮和去年曬的菌菇，洗衣服用的皂角，漱口的青鹽都在裡面，你想用啥就拿。”小苗近距離看了看不算大的地窖，裡面的東西分門别類的整齊擺放在那裡，很幹淨整潔。

謝朗道：“我每隔一段時間會在山上待五六天，平時早上去打獵下午就會回來。我不在的時候你照顧好自己，有啥想要的想買的就跟我說。”

小苗點點頭，她也想起剛才洗臉的不便，道：“我想要一塊棉帕子，擦臉用，一小塊就行。”謝朗點點頭，道：“還有嗎？”小苗搖搖頭說沒有了。

謝朗取了角落裡的背簍，道：“我下山一趟，院子的門我鎖了，不是怕你出去，是怕有動物進來，你在屋裡歇着，我回來做晚飯。”小苗點點頭，想問他去哪，想了一下又沒問，隻說：“路上小心，我等你回來吃飯。”謝朗愣一下，還是嗯了一聲，便下了山。

小苗送走了他，站在院子裡，久違的靜谧讓她感覺到安心，她到廚房倒了杯水喝，又跑到地窖仔細看看有什麼存貨。家裡各種肉都有，角落裡放着半袋子土豆和紅薯，小苗計劃着晚上的菜，雖然謝朗說等他回來做，可讓她不幹活白在這裡住着，她怎麼也做不到。看完了就又轉了轉，院子裡有一個上鎖的房間，門外堆着木材，小苗猜那屋子應該也是堆着木材，便沒有再好奇。

接着，她搬一把椅子，從地窖搬出一袋沒剝完的闆栗，認真剝起來，她躲在陽光曬不到的三角陰影裡，一轉頭，便看見陽光順着窗格照到屋裡的床榻上，怪不得屋子裡有陽光曬過的味道。小苗笑笑，蹭蹭額頭上的薄汗，繼續剝着。

謝朗背着背簍，順着山路往鎮上走，鎮上不遠，從山上抄近路，一個時辰便能走到。

到了鎮上他先去布店拿了一匹白棉布，想着用在臉上的帕子要勤換着點，多買點沒錯。又去買了個大點的木桶，一個小鏡子，他細細回想娘在的時候房間裡的陳設，想着她日常會用的東西，雖然娘親是殺豬匠，可她亦與尋常女子無有不同，很愛美，愛打扮，總會買新衣服新首飾，每次換上，爹爹走會作詩助興，把娘誇的喜笑顔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