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謝朗早早起來做飯,他看見廚房裡放着的豬肉和芹菜,想起小苗說要吃飯包,便蒸上大米飯,趁着這功夫,他把今天要賣的東西都放在背簍裡備好,兩個背簍都塞滿了。謝朗拿出一塊五彩的絹花布,這是他專門為小苗的簪子準備的包袱,這塊布又好看又滑,不會磨到簪子,也能在展示的時候讓人眼前一亮,是他在地窖裡找了好久才找到的。
他把布放在小苗做木雕的桌子上,轉身去了廚房,米飯已經蒸好了,謝朗濾出米湯,便開始包飯包,包了兩個,他就去叫小苗起床,今天要去鎮上,小苗應該會打扮一下,需要早一點叫她才行。想到這裡,謝朗又有些臉紅,他掐掐自己的胳膊,把那些念頭都從腦子裡掃出去。
謝朗叫了一遍,小苗便醒了,她洗漱好了,帶上蝴蝶簪子和紅寶石耳墜,還擦了胭脂。小苗想打扮的好看一些,這樣賣簪子的時候也能更有底氣。
她出了院子,便看見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謝朗在調整背簍,聽見她出來,看了她一眼,便走到飯桌前面,道:“快來吃飯吧。”
小苗覺得謝朗有點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她應了一聲,坐下來吃飯。謝朗又掐了自己一下,他為自己對小苗的聯想而對自己感到厭惡,他一直以來都把小苗當成是一種生活的希望,那是他絕不敢亵渎的如光一樣存在的人。他擡起頭看小苗,她正在吃一個飯團,燭光對面的人安靜而恬美,他的心慢慢沉下去,又慢慢浮上來。怎麼可以肖想她呢?難道要讓她一輩子跟着自己待在山裡嗎?她是這麼美好的人,應該去過她自己喜歡的的生活,他應該是那個托舉者,絕不能成為那個阻礙她的人。
謝朗平靜下來,他又恢複到原來的樣子。小苗吃完了飯,去收拾自己的簪子,她看見桌子上的布,知道是謝朗準備的,她拿起來,摸着滑滑的,比她自己準備的白棉布要好很多,她感激的看謝朗一眼,謝朗卻迅速撇開了,他一邊收拾桌子,一邊道:“在地窖裡放着的,正好翻出來了。”
小苗低頭看看手裡的布,心裡哼他一聲,腹诽道:明明就是在裡面找了好久嘛,我又不是不知道,她輕輕的把簪子放在布上,一個一個,細緻又緩慢,她心裡其實有些忐忑,自己做出這些會有人買嗎?她怕自己收到負面的評價會一蹶不振。
收拾好了,小苗的臉上還是挂着擔心的表情,謝朗一眼就看出來了,他拿一個野山桃遞給她,道:“這些簪子都做的很好,别害怕,要是有人不喜歡還說風涼話,我幫你揍他。”
小苗吃一口桃子,聽見謝朗的話,笑出聲來,她眼睛水漾漾的,看向謝朗的眼神似波光粼粼,謝朗根本不能與她對視。
“好,那我就跟在謝大哥身邊,讓謝大哥給我撐腰啦。”
謝朗愣了一瞬,随即應了,他手上有微微的汗意,他擦了一遍又一遍。
兩個人還是走那條路去鎮上,小苗比第一次的時候快了很多,到鎮上的時候才辰時一刻。小苗跟着謝朗先去賣山貨,兩個人走了三家酒樓,把那些貨都賣了,一共是九十兩銀子。
兩人拿着銀子便去了之前去過的那家最好的首飾樓。那家的夥計知道兩人不是來買東西的,态度便變了,她撇了撇小苗手裡的簪子,道:“我們這裡是不收個人的貨的,你看看這些簪子,每一支都是大師傅親手所制,上面都刻着名字的。”她眼珠一轉,剛要開口,謝朗便道:“我還當是什麼厲害地方,原來不識貨,我們走。”說完便拉着小苗走了。隻留下話還沒說完的夥計在店裡生悶氣。
出了店,小苗還有些蒙,她拿簪子的手有點抖,謝朗想都沒想,便用手托住她的手,道:“沒事的,這才隻是第一家而已。鎮上的首飾樓多的很的。”
小苗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一股火包裹住了,她冰涼的手頃刻間把這種極緻的反差傳遞到全身,小苗不自覺的打了個戰。她回過神來,眼睛盯在謝朗和自己的手交疊的地方,她心裡有種隐秘的歡喜,這一刻,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做什麼,隻是根據謝朗的話做出點頭的反應。
謝朗看着小苗的呆愣,有些皺眉,當他順着她的眼睛看過去,卻如遭雷擊一般,他的手像是反應了過來,把握着小苗的手的感覺傳遞上來,他感覺到冷,他想:天這麼熱,她的手為什麼這麼冷呢?可馬上他又開始恨自己的手,為什麼要去碰她。
謝朗把手抽回來,壓抑住狂跳的心髒,道:“前。。前面還有幾家。”謝朗咬咬舌頭,罵自己突然的結巴。小苗低着頭,手上殘留的溫度讓她很留戀,她差點伸出手去拉住謝朗回收的手。她咽口口水,道:“那。。那就走吧。”
兩個人都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但他們之間的氣氛卻陷入沉默的尴尬,兩個人都在腦子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一個字也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