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盯着自己紅腫的手腕,臉色黑如鍋底。
就知道!
這該死的祛疤藥,原本已經結痂的傷口就開始紅腫,火辣辣的疼。半年前這妖女讓他試解毒丹,結果他渾身發癢撓了一整夜;上上個月是什麼養顔膏,害他臉上冒出一片紅疹,直接破相;今日更離譜,什麼祛疤靈藥,不到半個時辰,現在手腕就腫得像饅頭一樣!
本來想着忍一忍,說不定明天睡醒就好了,結果半夜實在癢得睡不着了,他瞪着眼睛,目露兇光。
“死貓妖……”
哪吒咬着牙甩甩手,用清水沖洗傷口。冰涼的溪水暫時緩解了灼燒感,但紅腫絲毫未消。
他歎口氣,準備回屋在床底找自己私藏的草藥包,被扶傾折騰得多了,他早就學會自己采藥備用。
路過扶傾的房間時,他鬼使神差地停下腳步。
這個罪魁禍首倒是睡得挺香。
哪吒站在原地,他覺得自己應該找她算帳,把她搖醒,再罵她兩句出出氣,讓她知道他現在被她害得有多難受。
于是他輕手輕腳走到半開的窗邊,偷偷趴在窗框上往裡看,床幔虛掩着,月光透過去,正好照在熟睡的少女身上。她四仰八叉地躺在榻上,睡得是天昏地暗,衣襟大敞,薄被堪堪搭在腰間,露出半邊肩膀和雪白的大腿,長發糊了滿臉,一隻胳膊和腿垂在床沿,搖搖欲墜。
哪吒搭在窗框上的手驟然捏緊,呼吸急促。
手腕上的傷還在發癢發腫,應該盡快上藥療傷,可是此刻他竟全然意識不到了。
夜深,人靜。
隻聽得見越來越急的心跳聲。
忽然,咚的一聲。扶傾連人帶被子一起滾下了床。
哪吒:……
這女人睡相怎麼這麼差!
“唔……”
扶傾的悶哼聲傳來,帶着睡夢中的慵懶和迷糊。
哪吒瞬間回神扭頭就要離開,可是屋裡又沒了動靜。他重新湊過去看了一眼,嘴角開始抽搐。
她居然躺在地上又睡着了!
真有本事……
她是豬嗎?!
哪吒站在窗邊,突然有種沖動,想沖進去把被子蒙在她臉上。
他是想離開的,可夜風突然灌進窗戶,扶傾縮了縮身子。
他忽然想起今天她的心情一直不太好。
哪吒啧了一聲,黑着臉從窗口翻進去,他知道這妖女向來睡得很沉,所以膽子也大了起來。他走到她身邊,本想直接踹醒她,可低頭時卻愣住了,月光下扶傾的睡顔比在窗外看到的更加清晰。
不知為何,哪吒忽然覺得喉嚨發緊。
“……麻煩。”
他低聲罵了句,卻還是蹲下身,彎腰将她抱起。扶傾比想象中輕得多,身子軟綿綿的,帶着淡淡的藥香。
“重死了。”
他咬牙切齒地抱着她,床榻不過一步之遙,哪吒卻走得異常艱難。正當他準備把人丢到床上去時,扶傾似乎察覺到溫暖,無意識往他懷裡蹭了蹭,溫熱的呼吸透過他單薄的衣衫,癢癢的。
哪吒渾身一僵,差點把她扔出去。
可是緩過神來,他又動不了了。
此刻,平日裡總是帶着狡黠笑意的眼睛正安靜乖巧地閉着,眼角淚痣格外清晰,睫毛随着呼吸如蝶翼輕顫,在臉上投下細碎的陰影,唇瓣微微張着,氣息溫熱,像是熟透的櫻桃……
突然,一個荒唐的念頭突然閃過腦海。
——想咬一口。
哪吒喉結滾動,眼睛發直。
她看起……好甜……
好想……
咬……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明明是讨厭這個妖女的,可此刻看着她在自己懷裡毫無防備的睡顔,胸口卻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撓了一下,又癢又麻。
鬼使神差地,他俯下身,慢慢、慢慢地,湊近她的臉……
扶傾輕輕哼了一聲,似是夢呓。
哪吒猛然驚醒。
“我瘋了嗎……?”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就像是被燙到一般抖了一下,耳根瞬間燒了起來。這種陌生的沖動讓他既困惑又惱怒,可他甚至連自己在想什麼、做什麼,都不知道,隻覺得看着她的唇,腦子就變得有點不正常了。
不對……不對不對……
這妖女是不是下了什麼咒,還是她那祛疤藥有毒把他腦子都毒壞了?
這個念頭像盆冷水般嘩啦澆下來,他慌亂地别開臉,卻控制不住目光往她唇上瞟。某種陌生的沖動在血液裡橫沖直撞,讓他既想立刻逃離,又想……
想什麼?
十三歲的哪吒對此刻的渴望感到茫然。
真是見鬼了。
最終他咬牙将人往床上一放,幾乎是落荒而逃,臨走前還不忘把門牢牢關上。
到院外冷風一吹,哪吒才發覺心跳得有多快,他站在院子裡,發呆。
剛才碰到她的地方,現在還殘留着溫度。
他低頭看着自己發抖的雙手,第一次對自己産生了懷疑。
為什麼看着那個妖女……
會想咬她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