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山夭夭站在青丘結界外,望着眼前一片狼藉的桃花林,九尾僵在半空,眼皮狠狠跳了跳。
千年不敗的桃樹被攔腰斬斷,漫天飄飛着粉黑色的殘花瓣,滿地焦土混着枯枝爛葉,半個山丘都被翻了個底朝天。更可怕的是,青丘引以為傲的結界,竟被硬生生轟出一個大洞,邊緣還燃燒着詭異的赤金色火焰,很淡,随風搖曳了幾下,熄滅了。
“我的桃花……我的結界……”
夭夭捂着心口,狐狸耳朵氣得直抖,“修繕要花多少錢啊!”
她咬牙切齒地望向罪魁禍首。
然後愣住了。
黑衣少年單膝跪地,長槍深深插入地面,勉強支撐着他搖搖欲墜的身體。血順着他的額角滑落,染紅了半邊臉頰,可那雙眼睛卻亮得像燃燒終年不熄的業火。
身為狐狸精,夭夭見過無數美人,可從未見過這般……既淩厲又破碎的美。
少年的唇因失血而蒼白,卻仍倔強地抿着,脊背挺得筆直,即便滿身狼狽,也掩不住那股與生俱來的傲氣。
狐狸的本能讓她對美麗的事物毫無抵抗力,殺意瞬間消散了大半。
可這美麗的人兒,眼神卻比槍尖還要鋒利,他死死盯着夭夭,聲音嘶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裡擠出來的,
“扶傾在哪?”
夭夭回過神,狐狸尾巴輕輕一甩,冷漠,“沒這人,你找錯地方了。”
哪吒盯着她,突然冷笑,“撒謊。”
“喲,還挺兇呐~”
夭夭眯起眼,九條尾巴瞬間在身後展開,掌心凝聚起一團狐火,“小郎君,你一介凡人,别不知好歹。”
他的槍尖猛地擡起,赤金色火焰再次燃燒,直指夭夭的咽喉,
“那就試試。”
哪吒話音未落,長槍已至。
她輕盈地往後一躍,狐火缭繞,“擅闖青丘可是死罪,不過……”她舔了舔唇角,“你生得好看,本座可以饒你一命,隻要你……”
哪吒根本不等她說完,又一□□來。
夭夭側身避開,狐尾一甩化作長鞭甩向他,烈焰橫掃,将哪吒逼退數步。她本以為這凡人少年會知難而退,卻不想他竟硬扛着狐火,再次沖了上來!
狐火與槍尖在半空與相撞,炸開漫天火星,兩人都被震得往後急退。
“啧,不知天高地厚。”夭夭眯起眼,穩住身形,指尖凝聚妖力,“既然如此……”
轟——!
烈焰從哪吒體内爆發,沿着長槍一路燒過去,火舌直逼夭夭,竟直接将她的狐火吞噬!
夭夭瞳孔驟縮,“怎麼可能……”
哪吒根本不給她思考的時間,槍風橫掃,逼得她連連後退。他的攻勢兇狠至極,完全不管自己滿身是傷,仿佛就算同歸于盡,也要殺出一條血路。
夭夭越打越心驚。
這根本不是凡人捉妖師該有的實力!
塗山夭夭飛速後撤。她原本隻想教訓一下這個臭小子,可幾招過後,她竟漸漸感到吃力。
哪吒的槍法狠辣至極,每一擊都帶着不顧一切的瘋狂。
他根本不要命!
“瘋子!”夭夭甩尾擋下一槍,袖口卻被火焰燒焦,大喝,“你算她什麼人,就敢來這放肆?”
他的槍口突然頓住。
這算什麼問題?
在眼前關頭,這明明隻算得上無關緊要,為什麼自己卻無話可說了?
她是他什麼人?
是救了他養了他的恩人?是如她所說,朝夕相處互幫互助的同伴?還是……
他想不上來,唯一能想明白的,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
那他到底要什麼?
塗山夭夭看穿他的動搖,忽然輕笑,“你以為她還要你?”
哪吒瞳孔一縮,“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
夭夭指尖繞着一縷發絲,笑得意味深長,“她有我了,你哪來的回哪去吧~”
“你閉嘴!!!”
哪吒怒火中燒,槍杆一甩,眼中的狠戾與決絕凝成火光,業火沖天而起,把這根竹槍鍛造得猶如萬年玄鐵一般,槍風掃過之處,地面裂開數丈溝壑。
“把她——”
哪吒的槍尖霎時炸開一朵火焰赤蓮,吼聲震天徹地,
“——還給我!!!”
青丘桃花林,頃刻間淪為一片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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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傾還在夢中。
連日來,她做的夢都不算好,一會回到了魔界自己長大的小院子,一擡頭隻有黑漆漆的岩石,就像族人的惡語般沉沉地壓着自己,喘不過氣來。一會又坐在竹林小院的秋千上,哪吒還在練槍,下一秒卻轉身離去,怎麼都不肯回頭。
她想去追,卻從秋千上摔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