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黃巾軍交給白錦,擔心黃巾軍的出路,也擔心白錦被反噬。
揭竿起義,可人員複雜,善惡夾雜,難辨是非,他很清楚。
千裡之堤潰于蟻穴,若是栽了什麼跟頭,他怕神女内心難以接受,從而又做出些讓凡人難以接受的事。
黃巾軍經不起折騰,張家兄弟也挑不起大梁。
張角心目中真的将白錦當作無所不能的神,過于厲害,利弊太過明顯。
他真的感念、感謝白錦,卻也真的留了一手,他更在意的,是黃巾軍。
白錦聽着他話中的委婉,似笑非笑,她聽懂了話下的話。
她活了上千年,經曆了無數個朝代,遇到的人數都數不清,就算是蠢人在這樣的情況下都能變成神人,更别提她不是個蠢人。
白錦嘗試的東西多,來往的人多,到了一定程度後,她覺得無趣,看得明白,全都會了後 ,就會陷入長久的沉悶。
她選擇沉睡,在這次醒來之前,她想過死亡,她想人人都想要的長生不死其實是詛咒是折磨。
她知道張角擔心什麼,但張角的話也給了她新的考慮。
人強大到一定程度,會有自負,她也沒有例外。
“女子軍的重用不代表男兵不重要,但當下,黃巾軍要想一鳴驚人、重振旗鼓,她們比男兵的效果更大更好。”白錦道。
“神女似乎對女子都額外偏愛和看重,并不在意女子的弱勢。”張角一語點出。
關于這個,他早就有所察覺。
徐夫人、書娘、甄宓還有女子軍,包括流民中的婦女、城中的女子,神女都想了各種辦法提供了各種途徑,讓她們活下去,讓她們有能自立的資本。
神女對女子,總是心軟得厲害。
“女子比起男子,總是處境艱難,若我身為女子都不能幫助她們,還要指望誰能伸出手幫她們。永遠都是嫁人即出路,男人即依靠,可不可笑。”白錦細細道來,拿起那杯茶水,“我隻是給予她們和男子同等的機會和可能,結果如何,都看她們自己。”
可即便給了機會,她們靠自己走出了條道,還是有人會說,那男人怎麼辦,因為那本來是男人的戰場。
誰規定的,她不認。
袁夫人知曉自己兒子成為階下囚,哭得撕心裂肺,不知道是哭兒子,還是哭自己,一會兒罵黃巾軍,一會兒又罵甄宓。
阿諾讓人捆着她,又被她破口大罵,完全沒有世家大族夫人的氣态。
“吵什麼吵,閉嘴。”張梁本來脾氣就暴,見這潑婦樣,大嗓門加上那張臉那身肌肉,瞬間把人給鎮住。
千夜對待這種人這種事,通常是直接動手從根源上解決。
簡單來說就是殺了他。
可惜現在人多,他動手也要挑場合。
先将似乎被罵得僵住的甄宓帶到身後,“甄醫女沒必要聽這些污糟話,和這種人計較長短純屬浪費時間。”
“她是我嫡母。”甄宓的聲音很輕。
“親生母親都可能是惡鬼,更何況這種非正頭婆婆。”
千夜說這些話,純粹是給對方提個醒,若是拎不清,将自己放在條條框框裡,隻會讓主人的大業受阻。
他的目的甄宓并不知道,内心卻被他的話給觸動了。
她望向千夜,這是第一次有人告訴她,不必在意那些東西,世俗奉為圭臬的東西,在他的嘴裡不過如此。
神女身邊的第一人,果然是不一樣的。
她對千夜的印象就是大家喊的千将軍,武功蓋世,深受神女重用,他和神女一樣突然出現,在此之前并沒有聽過任何關于這個人的消息。
他也好,書娘她們也好,跟着神女的每一個人,都不一樣了,她這段時日,何嘗不是如此,人人叫她甄醫女,而不再是袁夫人或者夫人。
她隻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