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巾軍?”曹操很意外,“邺城的黃巾軍不過是烏合之衆,卻沒想到能悄無聲息地給我一點驚喜啊。”
他臉上泛着笑,眼裡卻是寒冽洌的冷光。
曹操和袁紹自幼一起長大,情趣相投,皆是俠肝義膽之輩,随着年歲增長,兩人命運的走向也發生了改變。
四世三公家世的袁紹,做了虎贲中郎将西園八校尉中的中軍校尉,而曹操因為父親曹嵩官至太尉,所以在漢靈帝後期成為議郎,西園八校尉之一的典軍校尉。
單官職而言,袁紹是要高于曹操的,但這并不影響兩人之間的感情,喝酒聊天、論詩書談未來,依舊快哉。
然而,風雲莫辨,劉辯繼位,何進與袁紹密謀刺殺張讓等十常侍,招董卓入京。
何進反被十常侍刺殺,袁紹接管八校尉,殺盡了宦官,可此時袁紹發現自己無法與董卓兵力相抗衡,勝利的果實被對方拿了去。
無可奈何,袁紹就與曹操等人被迫出逃。
後來讨董聯盟成立,袁紹是盟主,對于這一點,他們并沒有異議,袁紹身份擺在那,加上因為讨董,袁紹的一家人都被董卓滅了,代價慘烈。
可居其位,不知是衆人追捧,還是權力熏心,袁紹的傲慢顯露無疑。
互相猜忌、互相防備、互相試探,聯盟終究破裂,昔日的情分也變成了笑話。
貌外寬而内忌,任人而疑其心。
昔日投奔袁紹的荀彧看明白袁紹此人本質,轉而投奔曹操,至此,兩人決裂,各自争霸。
自幼的交情,過命的陪伴,想當年曹操追擊董卓遭遇埋伏大敗而歸,袁紹隻道備酒做宴為其壓驚,多加寬慰,共謀大事。
時殊世異,俯仰之間,已為陳迹。
袁氏兄弟反目成仇,他已得利,念及昔日情分,又忙于其它争鬥,故而并未立刻趕盡殺絕,曹操不會放過他們,但喘息的機會也要給他們。
不足為懼、困獸之鬥,所以他暫時松了手。
亂世之中,袁家兄弟能否存活,都是未知數,若活下來,待他得了空也會收拾,若活不下來,那也隻是惋惜。
所有的設想裡,沒有一個是死在黃巾軍手裡。
“聽聞黃巾軍中出現了位神女,手段過人,神通廣大。”荀彧道,“袁家軍對上的,便是這位神女手下的女子軍,不過兩百人。”
以少勝多,這樣的戰況并不稀奇,眼前的曹操當年和袁紹的官渡之戰便是以兩萬餘人戰勝袁紹的十萬大軍。
隻是,若是已經注定敗北的黃巾軍,那就不同了。
荀彧從書信的隻言片語中看出,遠在邺城的眼線對這位神女似乎頗為推崇,并且格外畏懼,傳來的消息中少有可用的。
他懷疑,對方已經叛變。
“神女?黃巾軍一向追求太平道,張角是死了嗎,推出來一個新的神女。”曹操将信件丢在桌上。
以少勝多,袁家軍喪家之犬,能打敗他們并不難,難的是喪家之犬對上喪家之犬。
黃巾軍到底有張角坐鎮,張氏兄弟雖然腦子不聰明,但作戰确實不錯,還有那張燕,也是難得的将才,能勝倒也不意外。
但女子軍,聽起來就荒謬。
他忙于争奪地盤,派人試探江東局勢,并沒有關注黃巾軍的動向。
“主公,此女不一般,我想,邺城的探子可能已經暴露了。”荀彧說道。
“能起用女子軍,就知不是簡單人物,這神女是想借此用來破局呢。”他笑了笑,“巾帼不讓須眉啊。”
“當今大勢未定,唯恐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荀彧深思。
他是謹慎之人,曹操也是。
曹操轉過頭,看着他正要說話,外面來了人,送上了信。
寫信者,黃巾軍神女。
“這不就來了,看看,真是有意思。”曹操說着,拆開了信件。
整封信都在表明對曹操的誇贊,訴說黃巾軍不易,滿滿的示弱和讨好。
罵名曹操聽得多了,誇的少,而且誇得如此真心實意的更是少之又少。
【惟願黃巾軍苟且而活,以報大賢良師托付之恩,不欲與諸雄相争天下,隻求偏安一隅。若他日君得天下,邺城不戰而降,拱手讓之。】
曹操哈哈大笑,将信件遞給荀彧,道,“不過如此,先放着吧。”
荀彧快速将信件看完,一時之間沒有說話。
不可否認,信中字字句句皆是對曹操的誇贊敬佩,連同他一路走來的無可奈何與雄心壯志,亂世之奸雄,萬世之敬仰,這樣的話語,這樣的真切,誰看了能不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