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濃雲聚合,這一戰已然結束,冀州歡呼聲雀躍,大喊赢了。
一聲雷鳴,大雨淋漓。
遍地的屍體橫陳,殘肢斷臂随處可見,鮮血過于紅,紅得深,紅得豔,溶于泥土、屍身,顯出了黑。
雨水沖刷、打壓,将士們穿的甲胄都是相似的,一時之間,分不清哪些是曹軍,哪些是冀州軍。
白錦騎着戰馬在雨中,其餘将士收拾戰場的,回去養傷的,開懷說道的,各有各的事,依舊是秩序井然的。
她摸着臉上的面具,低聲笑着,長槍沾滿了血,和着雨水往地上滴,反握長槍的手青筋明顯,手背金色的鱗片若隐若現,金色豎瞳不再遮掩,那張俊逸的臉顯出了獸性與神□□織的渾噩。
甯七緩緩靠近她,停在了半個馬身處。
白錦側過半張臉,眼神落在他身上,帶着笑:“愣着幹嘛。”
“主人不高興?”他問。
“怎麼會,我很高興。”她掉轉馬頭,“駕——”
目送一人一馬迎雨離開,甯七面上戾氣似乎被雨沖淡了些,隻剩下浮在表面的不好相處。
馬蹄聲又近了,洛小八的聲音和馬蹄聲一停一起。
“你也記得那句話吧。”他道。
當年千夜教導,有人問戰争成敗,末了,千夜說了一句話——戰争沒有赢家,他說這是主人說的。
白錦領兵,審配善後。
曹營
兵荒馬亂,此戰敗了,出人意料。
徐庶作為一直和冀州裡内應聯系的人也在軍營裡,聽見帳外的混亂,他眼皮直跳,手上的羽扇搖得極快,悶熱燥熱半點感受不出來,隻剩下徹骨的涼。
他的營帳挨着戲志才和荀彧,此番冀州行,同往的共四位謀士,荀彧是曹操親點,戲志才和賈诩是主動請纓,徐庶是必須跟着。
聽着荀彧和賈诩匆匆的步伐,徐庶深呼吸,整理着裝,準備出去。
剛打開門,病怏怏的戲志才倚靠着樹,臉上沒有血色,容色極佳,歲月靜好,徐庶瞧着,頓了頓,才以禮打了招呼,低眉順眼準備離開。
“徐庶,我記得你是因令堂被捉才效忠主公?”戲志才道。
一句話,叫停了離開的步子。
“家母告誡,主公是位亂世英雄,我該盡心輔佐。”這話說了和沒說一樣。
戲志才也沒道信不信。
“走吧,主公吃了敗仗,賈诩的擔心成了真啊。”既是歎息,又是幸災樂禍。
徐庶心跳得厲害,面上卻不顯。
主帳内,夏侯惇已經昏厥,軍醫圍着救治,不僅是深刻的傷,長槍上有毒。
曹操摘了頭盔,一邊聽軍醫彙報着夏侯惇難治的傷,一邊任由人給自己包紮,面沉如墨。
砰——
他完好的那隻手握拳重重砸在桌上,看向徐庶,又将茶杯砸在徐庶腳下,“好得很,冀州出了這麼些事,你還一無所知,真的是辦得一手好事!”
徐庶立刻跪下請罪。
“我就知道此行不妥!”賈诩還在旁邊煽風點火,不是故意,而是驗證自己不安後的安定。
“主公,冀州恐怕已經易主了。”荀彧不緊不慢地說。
衆人都靜了下來,徐庶的頭埋得更深了。
“紅纓槍,金色面具,偉岸俊美,氣質非凡,到底是審配請來了員大将,還是出了位新人物,駕馭了審配。”曹操眼窩深邃,倏然笑了,贊賞道,“好啊。”
徐庶擡起頭,似乎才想起來,“主公,蘇由在信中提及過一個人,或許就是今日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