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硯修是個體面人,但對這個人,已然是耐心耗盡,厭惡至極。因為這個人,付硯修讀大學後就很少在家住,學校附近有一個小公寓,他一般住在外面。
兄妹兩個都煩透了鐘菲,卻沒有辦法真的将這個人趕走——因為她的母親,那位盡職的善良的女人确确實實照顧了他們十幾年,在他們的親生母親不在的這些年裡,這位奶媽幾乎扮演着母親的角色。
尤其是付雪繁,她從小到大的每一次大病小病都是鐘萍在身邊照顧,連她青春期用的第一片衛生巾都是鐘萍拿給她的。
這個善良的女人照顧她,也照顧付硯修,兩個人就是再厭惡鐘菲,也做不到不顧這個女人的面子真的對她怎麼樣。
——大概鐘菲本人也知道這一點,所以處事才這樣嚣張。
林西彩比付雪繁兄妹到家的時間晚了将近一個小時,回到住處後剛坐下不久,門鈴響了。房門打開,外面站着一位慈眉善目的阿姨,是原主媽的同事,平日裡負責照顧付硯修的起居。
“錢阿姨?”
“鐘菲回來了?現在方便嗎,”對面笑了下,“少爺讓你去電影房找他。”
林西彩蹙眉,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付硯修找她?
林西彩下意識覺得不是什麼好事,“什麼事?”
她的态度似乎讓對面有些意外,對方笑了笑,“這我就不知道了。”
電影院在别墅頂樓,這是林西彩第一次來這個地方,也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傳聞中的付家少爺。
裡面有些黑,諾大的影廳裡,隻落座了一人。
付硯修坐在第三排靠左的一個位置,坐得稍顯端正,優雅矜貴的姿态偏生叫她讀出了幾分興師問罪的架勢。
林西彩走近了些,在他身側站定,垂目望向那張年輕優越的看不出神情的臉,“您找我有事?”
“看電影。”付硯修說。
林西彩抿了抿唇,眸間閃過幾分警惕,并未落座。
見她站着不動,付硯修冷笑道,“不是一直想跟我看電影嗎,為了看場電影不惜把萍姨搬出來當說客,怎麼,現在又不想了?”
他的語氣裡帶着不屑掩飾的刻薄和嘲諷,林西彩下意識皺眉,“是嗎,我記不清了。我不想看電影,至少今天不那麼想。”
她頓了頓,“我作業還沒寫呢,如果沒有别的事的話,我想回去寫作業。”
得不到回應,林西彩朝他禮貌點了點頭,便要折身離開,肩頭卻蓦地一沉,整個人踉跄半步,被一股不容反抗的力道強按在了座位上。
那隻修長白皙的手仿佛有千斤重,壓制着她,沒有半點反抗的餘地。
“看看吧,也許演員是你認識的人呢。”
她扭頭看他,那張清俊矜貴的臉被屏幕上的光切割成兩面,一面隐在暗處,一面罩着一層幽光,像一個高貴的矛盾體。
屏幕亮了起來,林西彩擡眸,畫面上是一個宴會,入目燈光璀璨,珠光寶氣。
林西彩盯着屏幕,很快在其中看到了幾張熟悉的面孔,嚴肅持重的付昌民,一身公主裙被衆星拱月的付雪繁,還有人群中優雅交際的付硯修……宴會最中央放着一個超大号的蛋糕。
林西彩意識到,這其實是一個錄像,付硯修二十歲生日宴會的錄像。
可她越發不明白付硯修的用意,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她看這個,總不能是讓她看看少爺的生活多奢靡,單純讓她嫉妒嫉妒吧。
思忖間,畫面一轉,切到了另一個場景。
影像不如前面清晰,看起來是在一個房間裡,房間開着燈,裡面卻空空蕩蕩,安靜得過分,拍攝視角很刁鑽,視角很低,正對一張大床。
林西彩盯着看了一會兒,愣怔間,房間門被推開了,然後,她看到她自己走了進去——确切來說是原主,原主進來後,徑直走到床頭的一杯紅酒前,将手裡白色粉末狀的東西灑了進去……
原主神色略慌,拿着藥包的手在顫抖,下完藥卻并未馬上離開,猶豫片刻後,竟直接躲進了付硯修房間的衣櫃裡。
林西彩頭皮發麻,心髒像被一雙手猛地攢住。她死死盯着屏幕,心中有一個聲音拼命叫嚣——你丫……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