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麼那群先動手的人不用停課寫檢讨”
“怎麼我看這些老師都很偏向宋嘉他們?”牧禹單背着書包,路上行人都行色匆匆,沒有人注意到這倆一個垂頭喪氣一個還有閑心哼歌。
“你怎麼看起來一點都不在意?”
“這有什麼好在意的,要是你一考試就反擊他們也不會欺負你到現在吧。”
“…那我”陳航擡起頭,他猶豫着這麼久自己從來沒對這個計劃有任何改動,或許按照牧禹說的,隻有讓他們不再打擾自己才能安心學習…
“打回去,直到他們不敢。”牧禹沖他笑了笑,然後從他身後繞到外邊。
“你…能不能這幾天讓我在你家住一下啊…我沒有地方住…”
“啊?你父母呢?”
牧禹愣了,對啊他父母呢?其實也不是很重要吧。
“他們不在南夏。”
陳航沒接話,沉默了好久才答應下來。
“你檢讨打算怎麼寫啊?”
“乖乖認錯呗,到時要在班級宣讀的。”
“噢~還在班級讀啊。”
牧禹起了個壞心思,跟着陳航在一個破破的舊居民樓停下來的時候,他有點懷疑。
那個時候陳航的老宅也比這個要…新一點吧。
難不成現在陳航自己租房子住?他不在張家他們家住嗎?
陳航看起來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别别扭扭的讓牧禹别嫌棄。
“我嫌棄什麼?”牧禹甩了一下肩上的書包上了樓。
“三樓。”
陳航的聲音悶悶的。
樓道裡堆着舊紙箱和垃圾袋,牆上貼滿開鎖疏通下水道的小廣告。
打開門撲面而來的是一股黴味混着玫瑰的味道,陳航到底是有多喜歡玫瑰?
屋裡拉着窗簾,沙發扶手上搭着沒晾幹的校服。茶幾上擺着一個吃完的泡面桶,垃圾桶裡躺着火腿腸包裝紙和空煙盒,是陳航偷偷抽的,自從父母被捕後,他學會了這毛病。
但是房間被陳航收拾的幹幹淨淨,不至于有異味怪味啥的。
“你睡沙發。”陳航踢開地上的球鞋,從床底拖出一床薄被,“…等我收拾完客房…你再去那住。”牧禹把書包扔在沙發上,他盯着天花闆上的水漬,聽見廚房傳來燒水壺的咕嘟聲。
“方便面吃嗎?不吃也沒有别的了。”
牧禹跟着進了廚房,映入眼簾的一箱箱泡面。“你…很愛吃方便面啊…”
“……”
他們就這麼沉默地吃完面,窗外的天慢慢黑透了。
半夜牧禹被咳嗽聲吵醒,陳航蹲在陽台抽煙,煙頭明明滅滅。牧禹摸黑走過去,玻璃推拉門滑動的聲音驚得陳航一抖。“吵醒你了?”陳航把煙頭按在窗台上,牧禹靠着牆坐下。
“明明不會抽煙還硬學着抽啊?”
“……”
“要是我不反抗咱們是不是就不會被停課了?”
“他們欺負你你還不打回去你是不是…”話說到一半,陳航突然停住了。牧禹笑着接過下一句:“你是不是傻啊。”
對啊,陳航。
你是不是傻啊。
“…行吧,我知道了。”陳航也靠着牆坐在牧禹旁邊,看着漫天繁星,忽然一切都釋然了。
天快亮時兩人才回屋睡覺。牧禹蜷在沙發上,聽見陳航在床上翻來覆去,他應該是失眠了。
如果現在…帶他去做心理檢查,會不會更好點?
接下來兩天,他們像兩個沉默的室友。早上陳航煮挂面,牧禹洗碗,下午一起窩在沙發上看籃球賽,廣告時間就輪流去陽台抽煙。陳航的遊戲機插在電視上,兩個人玩到手指發麻,誰也不提學校的事。
“不行了,明天真得寫檢讨了啊。”
“…你想聽…吉他嗎?”
牧禹瞬間來了興趣,“你能教我嗎!”陳航也沒想到牧禹會說出這句話,他頓了頓然後點頭。
從那間亂糟糟的客房找出那把音已經不準的吉他時,牧禹都有點困了。
“那些東西你不扔嗎?”
“會扔的…”
陳航抱着吉他,仔仔細細的擦拭了一遍,又開始一個一個調音。
牧禹百無聊賴的靠着沙發坐着,歲月靜好啊…
當熟悉的前調出來的時候,牧禹一下子愣住了。
是汪蘇泷的一笑傾城。
陳航的聲音出來時,牧禹的目光就沒離開過他。
“也給你千言萬語都說不盡的目光。”
唱這句話的時候,陳航忽然擡起頭與怔住的牧禹對視上。
陽光微微灑在破舊的房間裡,少年此刻光彩奪目。
他專注的唱,牧禹看着他更加堅定了自己要讓陳航有個光明未來的想法。
“咳咳…怎麼樣?”
“好聽真的好聽…”
牧禹突然發現學習的好處了,因為現在他詞窮到想不出怎麼誇陳航來。
“你要是想學…你可以和我一起…我是自學的,能教你的東西有限。”陳航收了吉他,不好意思的坐在一邊的椅子上。
“沒事!我很聰明的我可以…”
牧禹突然察覺到這句話的不對,陳航已經笑出聲。
“沒事,你确實很聰明。”
就那一刻,陳航突然覺得自己的生活有了希望,或許說牧禹像入室搶劫一樣強行闖入自己的生活,帶給了自己希望。
他,是亮黃色的。
陳航這麼想着,突然開口:“你知道你是黃色的嗎?”
“啊?什麼意思?”牧禹對這個顔色比喻有印象,陳航2.0也說過,隻是自己沒理他。
“因為好像…所有給我希望的都是黃色。”
“陽光是黃色,向日葵也是黃色的…”
陳航頓了頓,突然湊近陳航。
“而你,也是黃色的。”
……
!
耳邊是窗外陣陣風聲,陽光正正好好的穿過陳航的身體,将他照的如此耀眼。
“你…這算…”
牧禹表白兩個字還沒說出口,陳航就退了回去,淡淡開口:“我可以信任你是我的朋友了吧。”
……
牧禹忽然覺得有點氣,又沒理由氣。好奇怪啊,自己為什麼突然會想到陳航會跟自己表白啊。
“寫檢讨吧?”陳航遞給他紙筆。“明天回學校了。”
“哦對了,你是不是和王崇說什麼了?他…突然跟我道歉。”
陳航低着頭寫字,字迹清秀。再看看自己這…
能看能看…哈哈
牧禹其實也沒想到王崇竟然會跟他道歉,這小子真仗義。
“沒說啥啊。”
陳航沒再接話,安安靜靜的寫着。牧禹大概看了幾句,無非就是“老師我已經深刻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我不應該打架……”巴拉巴拉巴拉一大堆的認錯名言。
牧禹想了想,用自己那非常帥氣的字寫出了驚天無敵宇宙獨一無二的檢讨書。
回到班級的時候,宋嘉和許枝的臉腫成了豬頭,但是還沒忘記挑釁。
牧禹無所謂的将書包往課桌底下一放。
班主任張老師抱着作業本進來時,教室的議論也戛然而止。
“把上周打架的事說道說道吧。”張老師把作業本"啪"地拍在講台上,前排女生齊齊回頭,目光像聚光燈似的落在教室後排。
陳航先站起來,他校服袖子挽到手肘,拿着檢讨書走向講台。
“老師,我錯了。”指節捏得發白,“那天不該在走廊和宋嘉幾人起沖突,更不該動手......”
陳航還在念“深刻反省”“辜負期望”,普普通通毫無新意啊。
後排不知誰憋不住笑出了聲,立刻被張老師瞪了回去。陳航忽然擡頭看了眼牧禹,後者正用鉛筆尖戳着橡皮擦,一臉無所謂的吊樣。
“說完了?”張老師敲了敲講台,“知道錯就好,以後這種事情絕對不能再發生!”
“張老師,該我了。”牧禹突然站起來,椅子在地面拖出刺耳的聲響。他沒像陳航那樣拿紙,而是雙手插兜晃到講台前,校服第二顆扣子松着,吊兒郎當的樣子讓張老師都沒眼看了。
陳航和他擦肩走過去時,兩個人互相使了個眼色。
陳航是炫耀檢讨随随便便糊弄就好,牧禹是讓他瞧好自己怎麼做檢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