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有我号碼?”
“問管家要的。”
“啧,”紀與嫌棄,“管家居然透露我個人信息!”
“那你當我沒打過。”
隔着聽筒紀與都感覺耳朵發涼。
傲嬌鬼,紀與撩起唇角,“那不行,打都打了,我個人隐私都沒了。”
宋庭言問:“那你想怎麼?”
紀與反趴在床上,剛要說話,隔壁傳來一聲電音吉他華麗的撥弦。
“……?”大哥别是要現在開唱?
大哥沒開嗓,聽筒那兒倒是傳來種樹的一聲哂笑,“台風天,你還有興緻去酒吧?”
原本今天紀與應該來熏香的。
但氣象局從昨天起就一直在發台風預警,中小學今日停課,有些企業也改為居家辦公。
宋庭言一想到紀與得“翻山越嶺”兩個半小時到半山,心裡就煩。
萬一再出點什麼事,風一刮雨一淋的。
何況紀與還瘦,身闆薄薄一片,被台風卷走了怎麼辦?
于是讓管家通知紀與今天不用來了。
他這邊為他着想,他倒好,還有閑情逸緻跑去酒吧。
行。
真行。
他就是賤的,才打這麼通電話。
覺得到點兒了,該見面了。
結果别人根本不在乎。
氣得要挂,對面隔着嘈雜的電吉他solo喊道:“我去個屁的酒吧!”
“是我隔壁屋的大哥開始玩他的吉他了!”
“喂?種樹的!你别挂啊!我去敲個門!“
電音吉他有點炸耳朵,尤其是從聽筒那邊傳來,簡直能把耳膜鑿穿了。
宋庭言煩得擰眉,聽筒拿遠了又貼回來,貼回來又嫌棄地拿遠。
“咚咚咚——”聽得出紀與砸門砸得很用力,“大哥!”
紀與連喊了三四遍,電吉他才停。
大哥開了門。
“大哥,我打電話呢,您能等會兒solo嗎?”紀與語氣真誠。
大哥“哦”了聲,“要多久?”
紀與回答:“半小時吧。”
“這麼久?”大哥抱着吉他打量紀與,“跟你女朋友打呢?”
紀與嘿嘿一笑,“是哇,一個多禮拜沒見了,想多打會兒。”說着雙手把手機夾在中間合十了朝大哥拜了拜,“麻煩了啊哥。”
大哥心領神會地擺擺手。
紀與鑽回屋,站到窗邊。
窗戶依舊“咣當咣當”響,剛好能将他的聲音蓋掉大半,“喂?種樹的。”
“誰是你女朋友?”種樹的涼飕飕地問。
種樹的那邊特别安靜,顯得他聲音格外清晰。
顆粒感很重,不過分低沉,更像是貼在耳旁與他低語。
紀與甚至能腦補出他喉結震動的頻率。
啧。
色胚按着撲通撲通的心髒,甩甩腦子,讪讪假笑,“嗐,我還不是為了能和你多打會兒電話麼。”
“怎麼這麼沒良心。”
宋庭言冷冷一呵,“剛才不還注重隐私麼?”
紀與立馬說,“網貸、電銷、騙子都知道我手機,還隐什麼私。大數據時代,人人裸奔。”
“……,你一個人奔吧。”
紀與笑得大聲,說宋庭言太要臉。
電話聊了四十六分鐘,是宋庭言這輩子打過最久的電話。
宋庭言問紀與是不是跟人合租,紀與說不是,自己在招待所裡短租。
接着紀與便開始和宋庭言說起招待所裡種種。
說有一顆搖滾心的大哥,說有夢想了不起的小演員,說樓上三百六十天都在發情的情侶。
宋庭言大部分時間負責聽,紀與負責叽裡呱啦地說。
在沒有半點隔音可言的招待所裡,外面風像是“嗚嗚嗚”地卷在腦子裡,而雨“嘩啦啦”地砸在天靈蓋。
潮濕空氣呼啦呼啦從合不攏的窗戶縫裡撲進來。
吹亂紀與的頭發。
大哥又開始了撥弦了,這次沒有激情solo,而是緩緩流淌的旋律。
小演員也回來了,淋了個落湯雞,鞋踩在地上咯吱咯吱作響。
他走過紀與的房間,明明在哭又拼命忍着,對電話那頭點頭哈腰:“演的演的,隻要有得演,演什麼都行。”
樓上傳來淩亂的拖鞋踢趿聲。
大哥厚重的嗓音混在這些聲音裡。
“我沒看過,平坦山丘,怎麼觸摸,開花沼澤……”
吉他聲停,紀與走到牆邊,“诶,種樹的。”
宋庭言聲音微啞地“嗯?”了一聲。
“氣氛都到這兒了,我再送你個禮物。”
說着,紀與輕叩牆面,“哥,繼續,我給我女朋友唱個!”
随着他一聲低喃似的“嘿~”,吉他聲又起,紀與輕和——
“等我找到你~”
“試探你眼睛~心無旁骛地相擁~”
“那是我~僅有的溫柔也是我愛你的原因……”
“在這凄美地。”
“咚咚咚咚——”宋庭言聽見強有力的鼓點,随紀與溫和的聲線而躍動。
音樂聲停,那鼓點還在繼續。甚至愈演愈烈。
宋庭言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那是他的心跳。
也是紀與,在他的心裡,卷起了一場盛夏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