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裡安靜又沉悶,像是死了一樣,沒有一絲一毫的生氣。
袁卿坐在沙發上,後背挺的筆直,目光平靜地盯着在客廳徘徊的男人。
男人背後跟着兩個保镖,随着他的走動,身形微微晃動。
看着格外滑稽。
袁卿收回視線,嘴角咧出嘲諷的弧度,眉毛微微皺起,盯着地面反射出頭頂的光亮。
許久,站起身。
“我沒時間了。”
“找不到借口就算了。”
他聲音不算大,但在安靜的室内回旋。
頭頂的光線宛如赤裸的目光,能照亮人内心的醜惡,一切都無所遁形。
聲音才落下,男人的巴掌就毫不客氣地甩了過來。
臉頰上一片火辣辣的疼痛,袁卿的臉側向一邊,他能感覺到肌膚上的不适,但他的心是麻木的。
落在茶幾上的光亮照亮男人倒映在裡面的面目猙獰。
“你就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
他吼,眯起的眼睛,看向袁卿的時候像仇人,而非父子。
對外僞善的那張臉變了,表情扭曲,雙目猩紅。
手指在空氣敲擊,唾沫橫飛。
“我怎麼生了一個你這樣的兒子?”
袁詠誠嘴裡重複着這句話,幾步跨過來,沒有得到回複,就愈發的氣惱,掄起桌上的煙灰缸就往袁卿身上砸。
他這樣的人真的很可笑,得到反抗,會覺得被忤逆,怒火滔天。
沒得到回應,覺得袁卿就是一個上不得台面的廢物,氣急敗壞。
“你是廢物嗎?”
“讓你做點什麼事情都做不好?”
“你不是說你這次比賽能取得成績?”
“要的是全校第一嗎?”
“我要的是全國第一!”
“你知道我在外面是怎麼誇你的嘛?你這是在打我的臉!”
手上的動作接連不斷,拳頭,還有茶幾上亂七八糟的東西,落在身上的疼痛深深淺淺交錯着。
袁卿咬着下唇,沒吭一聲。
那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就死死的盯着面前的男人,他不說話,也不哭叫。
就是用那一雙了無生趣的眼,透過人的眼睛要望進靈魂裡。
照見醜惡。
“我不需要你誇我,特别是在外人面前。”
袁卿抓住了男人要掄到他額頭上的煙灰缸,手臂線條繃緊。
他的臉是唯一不能傷的地方。
“你可以當沒有我這個兒子。”
煙灰缸被奪走,摔碎在地上。
透明的玻璃碎片粘的到處都是,鋒芒沾着亮晶晶的光。
袁詠城氣急敗壞,伸手指着袁卿的鼻子。
“你和你媽一樣賤!”
聲音落下,袁卿平靜的表情上出現了一絲皲裂,他冷笑了一聲。
“你也配提她?”
“袁卿!”
袁詠誠嘴裡喘着粗氣,這樣看來,倒有些像沒有理智的野獸。
隻能通過如此行為來表達内心的不滿。
“按住他!”
開始指揮背後跟着的兩個保镖。
精美華麗的别墅在夜色之中像是一座夢幻的城堡,裡面充斥着男人的爆怒,還有男生倔強的悶哼……
*
袁卿拖着渾身的傷走出别墅的時候,内心沒有一絲波瀾。
他能感知到自己身上哪些地方受的傷比較嚴重,這已經成為了習慣。
還是覺得好笑,扯起嘴角,他沒有在乎身上的傷,隻是擡頭盯着漆黑的夜空中唯一那一輪慘白的月亮。
不知道是怎麼來的江邊的,袁卿能感知到口袋裡電話的震動,沒理會。
隻是感受風拍着臉頰,吹亂了額前的發。
江面平靜,有風吹過,水面上蕩起層層的漣漪,月亮在晃動。
袁卿掏出手機,看見了竺硯時發來的消息,簡單的一條。
——怎麼還沒回來?
他盯着消息看了一會兒,手指輕輕擦過手機的側面。
擡手,點開攝像機,拍了江面的風景。
朋友圈發出沒一會,就有人把電話打進來。
宋之聿,傅亓安的……
或者别人的……
他通通都沒有理會,隻是坐在江邊,數細碎的月光。
腳步聲靠近的時候,袁卿靠在江邊的長椅上,他聽見熟悉的聲音,從背後飄來。
帶來一種奇異的救贖感。
“袁卿……”
袁卿扭頭,看見路燈落下的光線攀附在少年的肩膀上,照亮了他被風吹亂的頭發,還有他那一雙明亮的眼瞳裡流露出來的擔憂。
少年靠近,送來的不僅是風的味道,還有被風吹散了的沐浴液清香。
他站在光裡,低頭看着坐在長椅上的男人。
“喝果汁嗎。”
竺硯時将手上捏着的杯子遞過去,像是絲毫沒有察覺到對方臉上的傷痕。
坐在了旁邊空下來的椅子上,擡頭在看月亮。
“鮮榨的,桃子汁。”
“要閉寝了。”袁卿說。
“那你不想我來?”竺硯時扭頭看他的眼睛,他張開手臂靠在椅背裡,短發被風吹動。
對方沒接話,竺硯時笑了笑,他側過身,手搭在靠椅後背上。
“那你心情好點了嗎?”
“嗯。”
袁卿扭開瓶蓋喝了一口裡面的果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