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隻要回到實驗室就不免做套身體檢查的小早川侑理習以為常地被器械擺弄着，要是不允許她甚至想睡覺。威爾帝無語地透過玻璃看着和忙碌的研究員們格格不入的某位家主，生命化作數據從機器内吐出，他取過還帶着溫度的紙，難得提醒：“一家之主當得未免太過放松。”

未免對自己太過輕視。

“你手裡還拿着我的單子呢。”小早川侑理放生了這份關心，“但我很相信你哦，讓讓我吧，威爾帝叔叔。”怎麼一個兩個都認為她對自己很不負責。

雲雀響子怎麼教的敬語，不是說日本上下級嚴苛嗎，小早川侑理是一點都沒學到。威爾帝冷哼一聲，讓其他人都離開，剩下的體檢項目他自己也能操作：“趁我還有耐心，這次找我有什麼事？”

“嗯？”密封在無菌艙中家主歪歪頭，“大概是想問，小時候送了我許多小寵物的威爾帝叔叔，有沒有舍不得它們？”

隔着材質傳遞出的聲音會有些許變化，但其中的玩心不會。威爾帝面無表情地又抽了管她的血：“你又想要什麼？匣生物的制作沒那麼快。”數據相比上次略有浮動，尚在安全線内……但他需要一份試驗。

“……我還什麼都沒說怎麼就開收報酬。”小早川侑理蹙了下眉，遮掩住略微發抖的雙手，裝作對威爾帝不滿的模樣，實際掩飾起身體的異樣。這是第二次不受控的情況。*

第一次雖有疑惑，卻認為是身體尚未恢複的緣故，在病床上躺了幾天不活動導緻雙腿有些不聽使喚也情有可原；但今日是抽血量超出往常一點，便出現了雙手的僵硬。真是……想方設法地讓她惡心。

這些想法隻在一瞬。小早川侑理勾動唇角，露出些許笑容，配上微蹙的眉毛，為難的神情活靈活現，接上未完的話：“還沒想好，先欠着吧。”

威爾帝推推眼鏡，有那麼一刻真想把她關在裡面算了，最後還是給她指了條離開的路：“你，趕快走。”

打開的艙門一點挽留之意也無，小早川侑理歎氣，慢吞吞地從裡面走出：“有點傷心，不和你揮手了。”

“再快點。”威爾帝冷酷無情地催促着。

凝視了會兒對方的小早川侑理抱怨着某位的恃寵而驕離開了。被抱怨的某位不為所動地收好多抽的一管血，并貼上“禁止觸碰”的标簽。

就不該答應雲雀響子。

從他開始抽時間研究無菌生物隻是為了給某人找點玩伴的時候，就不該有了。現在過得不是很好嗎，都能從他口袋裡随意掏東西走了。之前他還有閑心想想到底為什麼來日本，現在？

現在算他倒黴。

離開研究所的小早川侑理尚未回到并盛町，月山流衣見縫插針地遞來了需要她過目的文書。這一待又是一周，為了創造出能夠讓澤田君溫和的成長環境煞費苦心，繼續加重對境外入内的掌控。至于能撐多久就不好說了。

推拒完不必要的邀請和宴會，在雲雀恭彌的忍耐見底之前回到了自宅。

對廊下等待的幼馴染笑了笑，對他身上多出的傷口視而不見，隻是走到跟前時用指腹摁了摁。在臉上的話就不能怪她了吧？太明顯的地方就算想裝糊塗也沒辦法。加百涅羅家族的第十代首領，跳馬迪諾，現兼任幼馴染的體術老師。

下次去瞧一瞧吧。

看看身上的傷是不是一樣的多。

小早川侑理眯了眯眼。

“侑理。”

“嗯？”

雲雀恭彌能感覺到自家幼馴染在計算些什麼，壓在傷口上的重量沒有其他動作，他抓住對方手腕，攏在掌心：“答案找到了？”

“找到了。”蜘蛛停靠在身邊，纖細的肢節撩起散落的黑網，常年體弱帶來的涼意被他捂熱，她遠眺，“比如說人造生命，又比如說媽媽給我鋪的路，遠比我想得長。”

飛禽又數了數蜘蛛的脈搏。不是為了檢驗謊言，他聽得出來，隻是習慣使然确認數清後的數字尚且安全範疇，随後應聲：“要去看看嗎？”

“……現在去探望媽媽？認真的？”蜘蛛停頓幾秒，詫異湊近。

“你想的話。”飛禽沒做其他表示。

被捂熱的手指捧住他的腦袋，輕易越過防線的行為不計其數地上演：“還沒徹底成功呢，不去。”

“嗯，那就不去。”

蜘蛛眨眨眼，伏低在他身上，小聲在耳邊說道：“安慰方式也太差勁了。”

雲雀恭彌不為所動。

也隻有捕鳥蛛才能這麼大了。

小早川侑理撥弄着他耳後的發尖。

也隻有雲雀才能這麼靠近後不被食用了。

65.

給夏爾馬找了點事做的小早川侑理瞥過偶遇的加百涅羅十代首領，不知道對面從各路人口中對她存留了何種印象，總之意外碰面後坐進了咖啡廳裡。身邊的小林警惕地像是隻要迪諾做出了丁點舉動就會龇牙的應激門犬，倒是讓迪諾露出了有些苦惱的神色。

百般解釋隻是單純地想要聊聊天也被嗆回。

“誰知道你們到底在想什麼，說不定下一秒就會被卷入什麼事情裡呢。”

小早川侑理沉思，大緻理通關竅。六道骸的事情澤田君那方的外交處理一定大失敗……這個時候也要用她的下屬和她來做試煉嗎？沒達到預計也沒關系，至少能從她的處理上推測出态度。還真是物盡其用的小老師。

“小林。”小早川侑理語氣平淡地遏制住友方一邊倒的氣焰，“遷怒不是好習慣。”除非占據道德高地。加百涅羅和彭格列要分開來算。

“……家主。”試圖用仰視來裝可憐，聲音輕輕的，“我隻是不想在醫院看見您。”

小早川侑理聽後斂了斂眼睫，從面前的巧克力戚風蛋糕上擓下一角：“要吃嗎？”

“……………………”

迪諾·加百涅羅能看出對面的小林顯然是在做什麼抉擇，最後還是艱難地回答了：“吃。”

而給出選擇的小早川侑理隻是點點頭，把自己的碟子推給了她：“歸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