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這時,朝歌注意到旁邊女生們的表情。
她們都熱切的盯着季鳴。
所以什麼時候,她們就像是情窦初開的少女們,表現的這麼激動?
旁邊男生已經默默挪了個坐,同學們的說話聲都低了一些。
有人好奇的看向這邊。
視線是好奇、探究、狐疑……比平時又多了一樣,卻是敬畏。
想了想,朝歌低聲道:“昨天,江同學走了……還有和她的弟弟,我去送他們,就耽誤了時間。”
她壓低了聲音,甚至比季鳴的聲音還低。
她想,誰怕誰啊。
直到因為過低的發聲壓迫到喉嚨,有種反胃的感覺。
朝歌捂着嗓子:“咳咳咳……”
在季鳴稍顯凝滞的視線中,朝歌面無表情撚掉眼眶旁的眼淚。
“再說了,禁閉室隻有一張床,你跟裴知意都在……你讓我怎麼睡啊?”
她不由得想起昨晚。
樹林裡,朝歌正試圖讓饒天通蘇醒,卻聽見了對方的幾個預言。
“有人告訴他了,關于極冰君主的事情,這是絕對的禁忌。”
“他不該,他不該提前知道……”
朝歌大驚:“你是說季鳴?”
預言者通常從夢中得知未來的訊息。
朝歌立即俯下身體,試圖聽清對方說的每個字。
饒天通幹裂的嘴唇開開合合,“他會接替極冰君主的位置,他會是那個掠奪者,他會奪取聖女,不惜一切代價……”
“隻有一個人可以阻止他。”
“那就是,同為君主的存在。”
隻有君主才能打敗君主。
就像隻有魔法才能打敗魔法。
所以她,一定要在那些君主中,選一個麼。
她可以任人擺布,任憑君主們掠奪,甚至是複制體……似乎都可以随意玩弄她,使用她。
就像是,前世那些悲慘的記憶,再一次重蹈覆轍。
于是朝歌毫不猶豫的把人背好,她撞開利維坦辦公室的大門。
當時,利維坦神經質的咬着一排手指。
看清朝歌後背的男孩,他兜帽下的表情又變得扭曲,“你怎麼把他弄回來了!”
利維坦快步走來,焦躁的擺弄着饒天通昏迷的臉。
“你知道他是誰嗎!你帶來的是北國唯一的預言者……出大事了。陛下絕對會搜索整個國境,這人是找到聖女的唯一依仗……北國絕不會善罷甘休。你應該立刻把他放出去。”
朝歌:“然後呢,假裝什麼都沒發生,躲在被子裡睡大覺?”
利維坦小聲辯駁,“也不失為一種解法。”
“至少,比你現在這樣,要好。”
直到發現利維坦糾結的表情。
朝歌又道:“老師,雖然我不願意這麼想……你因為不想與我正面沖突,于是寄希望于饒天通。希望他出去以後,能對外面暴露我的存在。”
朝歌慢條斯理擦拭着手指。
她語氣輕柔,“這樣你把我交出去,也算是完成任務,你的伊甸園也能夠繼續下去……毫無損失。”
“我,我怎麼會這麼對你呢……”利維坦吞咽着口水,“我們是一波的。”
但很明顯,他的緊張已經出賣了他的心思。
接二連三的入侵者,讓人不安。
利維坦明顯更想維持伊甸園的穩定。
而付出的代價,隻是一個小小的朝歌。
利維坦隐沒在兜帽下的眼睛躲躲閃閃,“偶爾為了偉大的勝利,我們都需要做出一點小小的犧牲。”
“沒錯,我們君主,其實沒那麼可怕!比起季鳴陛下,你想想,雷霆與風暴的君主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有的君主甚至都成了怪物……”
“在我們陛下身邊,也不失為一個好去處。”
果然,利維坦動搖了。
朝歌沒有說話。
過了很久,她才輕聲開口,“季鳴同學可能知道真相了。”
“什麼?”
“剛才,饒天通對我說出了一個預言,”朝歌輕聲說,她似乎毫無察覺自己的話有多炸裂,“季鳴可能已經知道了極冰君主的存在。”
“我走之後呢,您覺得他如果察覺真相,會怎麼對您呢?”
利維坦表情一片空白。
“别怕,老師,你還有我,”朝歌低聲安慰道,“交給我就好,如果可以,我想替您參加下一次會議。”
利維坦老師,太軟弱了。
他是個好人,但不适合管理整個伊甸園。
如果可以,她或許能取而代之。
利維坦看起來有些恍惚,他需要時間去消化這些事。
而朝歌會給他時間。
-
溫度驟然回溫。
利維坦老師也在此時走了進來。
朝歌才發現,她的同桌已經自覺坐到了後面。
她怔愣的看着季鳴表情淡定的坐在了她的身邊。
等下,這人不是這個位置的吧?
“聽講,至少要看向老師的方向,”季鳴輕聲說,精緻的側臉,高挺的鼻梁甚至能讓人蕩秋千,“不然老師會生氣。”
朝歌立刻轉向利維坦,眼神猛烈示意,快把季鳴換走。
現在季鳴知道了極冰君主的存在。
她太怕對方問,為什麼他和君主會有一樣的能力。
世界上沒有兩片相同的樹葉。
如果必要,朝歌覺得能編出極冰君主其實是你失落在外的爸爸,父子阋牆,你們非必要還是不要相見了……
總比季鳴複制體的身份暴露要好。
朝歌飛快思索着對策,卻發現周圍記筆記的人少了一半。
似乎并不全因為,新筆記本遲遲未發的緣故。
女生們聚在一起,似乎彌漫着不同尋常的氛圍……
有個女孩頭頂領口别了朵小花,白色的雛菊。
朝歌視線長久落在那裡。
“朝歌同學,你從沒試過裝飾自己麼?”
裝飾?
或許在外部世界,這種情況應該被稱為打扮。
朝歌下意識道:“沒有,在這裡沒有必要。”
她才意識到是旁邊季鳴在說話。
季鳴手下是密密麻麻的筆記,全是利維坦宣揚的愛與和平的理論。
他卻記得很認真,垂眸時視線完全落在筆記本上,耳間都被筆尖摩擦的沙沙聲占據。
不過,這麼認真的季鳴,居然能關住到……她在看那個領口别着雛菊的女孩?
朝歌收回視線。
她轉着筆,忍住想諷刺的沖動。
剛才季鳴态度還如同問罪。
現在,卻又若無其事的樣子。
她笑着道,“我以為你在生我的氣。”
“你是事出有因,”季鳴手間,那筆尖微微停頓了一下,又很流暢的書寫下去,“我也沒有生你的氣。”
看表情确實看不出來對方情緒。朝歌想。
偏巧,那筆記變得斷斷續續……幹涸的筆尖紙上的字迹變得蒼白。
最終季鳴用力劃拉了兩下,筆尖卻吐不出任何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