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處十字路口，背靠金融大樓，門口平坦而開闊，兩棵發财樹挺拔茂盛。在這兒上班有些日子了，她還沒有好好看過這裡的街景和門面。

踩着高跟鞋，一身幹練的職業裝，快節奏下的從容不迫隻是虛無的想象，她從來都不屬于這裡。

一進門主管就叫住她，責問她為什麼遲到，為什麼不參加早會。她沒有過多解釋，隻是想任性一次。

才坐到工位上，一個八卦的同事就湊過來問她網上的事，果然她沒有生氣，當然也沒有回答。她放了塊暫停服務的牌子，去往行長辦公室。

“你決定了？”

簡潔點點頭：“決定了。”

“小簡啊，如果是私人的事，你沒必要想那麼多，生活是生活，工作是工作。誰人背後不說人，誰人背後無人說呢？幹好你的本職工作就行。”

“謝謝行長，我還是決定要辭職。”她還沒有強大到可以不在乎别人的評論，如果她内心足夠強大，就不會如此矛盾了。

“行吧，既然你決定好了，過兩天休息去總行辦手續吧，下月初交接工作。”

簡潔又點點頭。

“在你離職前，還是要把工作幹好，善始善終。”

“我會的，謝謝行長。”

“去忙吧。”

下班回到家，宋旻已經做好飯菜了，一個胡蘿蔔玉米排骨湯，一個番茄炒蛋，鍋裡在炒小油菜。桌上放了兩本書，一本是孕期食譜，下面那本是懷孕指南。

“我今天剛學的，沒有你做得好，可能多練幾次要好些。”

“我先給你盛碗湯。”他還沒有取下圍裙，又去拿碗了。

“還行吧？”

“好喝。”

第二天是燕麥黑米粥、清蒸鲈魚和南瓜餅。

第三天家裡多了台鋼琴，他說要彈琴給孩子聽。

每天晚飯過後，宋旻會問她想不想出去走走，其實就在樓下轉轉，最遠就去過對面的廣場。有時候太冷了，她就不想出門，窩在沙發上聽宋旻彈曲子。她聽過的曲子不多，都是以前在咖啡館裡聽到的，她想不出來要聽什麼，宋旻就給她彈一些歡快的或舒緩的。

她喜歡盯着他的背影，看他沉醉的樣子。有時候閉着眼聽，鋼琴的聲音像流水淙淙，從心間淌過。

最後一天去銀行上班了，簡潔不知道未來等待她的會是什麼工作。金融學對她來說隻剩一些理論知識了，可能慢慢地，這些知識也會被遺忘。

下班後她走了一段路才搭乘公交，她給宋旻發了條消息：今天我想喝排骨湯。

也許他已經做了别的不重樣的，可她今天就想喝排骨湯。

宋旻沒有回消息。這段時間她提的要求他都會滿足。其實簡潔也沒有什麼過分的要求，隻是小小的折磨人，比如大晚上的她突然想吃東西；聽了一遍的曲子還想聽第二遍、第三遍......

她打開門，宋旻的聲音傳入耳朵：“今天要晚點兒吃飯了，我給你買了蛋糕，先墊幾口。”

簡潔坐在茶幾前吃蛋糕，他做飯很投入，像彈琴一樣。

宋旻的廚藝進步不少，這次的胡蘿蔔玉米排骨湯比上次的好喝太多了。

“我辭職了。”

宋旻愣了有幾秒：“累了就休息，以後想上班了再找别的工作。”

簡潔想說點兒什麼回應一下，随便什麼都好，卻也隻剩沉默。

“我要回總部上班了。”

“找個阿姨來照顧你吧。”

簡潔隻是點點頭，試圖用勺子把碗裡的胡蘿蔔分成小塊兒，胡蘿蔔太硬了，她使勁兒一戳，一塊兒胡蘿蔔飛出碗裡，漸了她一手的湯。

“不用。”宋旻遞出的紙巾停在半空，簡潔接過紙巾，“不用請阿姨，我能照顧好自己。”

“買菜做飯總是不方便。”

“那就等不方便的時候再說。”

宋旻沒再說什麼，他知道簡潔的性格。

天氣越來越冷了，更加不想出門了。往年這個時候，她還奔波在打工掙錢的路上，現在她背靠沙發，看宋旻擦桌子洗碗，是不是也算另一種幸福？

“我想聽夢中的婚禮。”

“會不會太憂傷了？”

“憂傷但也唯美。”

琴聲動人心弦，仿佛傾注了全部的感情，簡潔隻聽到前半段。她想起小北對她講過的那個故事——少年愛上了一位公主，表白失敗後遠走他鄉，可時間并沒有讓他忘記那位美麗的公主，思念之情愈發濃烈，六年後他重歸故土，卻得知公主要與鄰國王子結婚，他無法抑制内心的情感，在婚禮上表達了對公主的愛，衛兵拔劍阻止，他倒在了公主的腳下。

如果故事是假的，那編故事的人的感情呢？

優美的旋律緩緩而止，宋旻回頭，空蕩蕩的，廚房也是空蕩蕩的。

他合上琴蓋，往房間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