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你做實驗品似乎不錯呢。”

男人天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比理解他的話語更快的是什麼？是迅速傳徹神經的痛苦。仿佛她此刻正在被人敲骨吸髓，貓屋敷花子腦子裡一瞬間什麼都剩不下了。什麼自我，什麼作為人的尊嚴，在過于強烈的痛苦和強權面前什麼都不是。

她幾乎是應聲就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男人的右手正緊緊抓着她的頭顱，死死提着不放。

這個手術對他而言也算是複雜的大工程了。

花子眼淚應激性地流出，全身的神經像是被一根彈簧彈動起來，模糊而劇烈地掙紮着。聲帶連顫動都做不到。如果有人研究一下花子嚴重變形的唇形，大概能讀出兩個音：

「媽媽」

貓屋敷花子靠着這點渺茫的希望活下去了。她脫力躺在地上大口喘氣，眼前是湛藍湛藍的天空。

縫合線男人蹲下身，饒有興緻地拍了拍她的額頭。

“沒關系了，手術很成功哦。現在站起來，試試你的新術式吧。”

貓屋敷花子不是那麼争氣的人。她站不起來。

于是男人勉為其難地再次改造了她的靈魂，刺激她大腦中的某個區域，讓腎上腺素再次在她血管中流淌。

花子掙紮着站了起來，汗掉進她眼睛裡。她靠着紅綠燈柱，想着自己應該做什麼。

想來想去想到了母親的死，陌生的力量開始在皮膚表面激蕩。

貓屋敷花子很有天賦。特級咒靈真人像開獎前的彩民那樣暗暗期待着。

弱小的四級咒靈輕而易舉被祓除，變成她掌心中的一枚黑球。

如願開出了珍稀品種的真人反而沒有之前那麼激動。“吃下去吧。”他說。“這是你的術式哦，以後就要靠它了。”

貓屋敷花子在激素勁兒還沒過的時候機械地把它快速塞進了嘴裡。味道很惡心，比她吃過的任何東西都惡心。但花子此時的味覺還沒上線，所以沒問題。

【咒靈操術·改已覺醒】

【咒靈操術·改：你可以從随機的異世界抽取智能生物的靈魂填入咒靈的身體，從而馭使他們。】

【模糊的語言，巧妙的設局。讓智能生物向你俯首帖耳是個漫長的過程。】

【任務一：确保自己活過三個月】

【任務二：創立新的組織，同時加入任意兩方陣營】

【任務三：拯救一次世界】

眼前跳動的字符停頓了一下，然後轉為血紅。同時以上的日文被通通暴力劃掉了。

【已觸發成就真人的改造】

【即時任務：得到特級咒靈「真人」的一個承諾】

【短時有效：去看看失蹤地點吧】

貓屋敷花子靠在燈杆上撐起眼皮，她已經習慣自己各種各樣的妄想了。她的嗓音很啞，說話也慢吞吞。甚至慢得真人都有點發急。

“我……強嗎？”

“不如說很弱哦。但是潛力無窮。”

“所以你打算怎麼做？”

“殺掉算了，反正也沒什麼用。”

“就這樣殺掉嗎？”貓屋敷花子順着重力的方向低下頭，螞蟻正繁忙地爬行。“不觀察一下事後反應，有沒有後遺症之類的嗎？”

“如果我自然條件下活不了兩天的話，這個實驗也算是失敗了吧。”

“很有道理。”縫合線男人認可地點頭。“那麼，就暫時不殺掉你好啦！”

【即時任務：「真人」的承諾已完成】

【抽取異世界智能生物靈魂次數已積累】

貓屋敷搖搖晃晃站了起來，然後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她睡了多久呢？沒人能說清。隻能說她怎麼躺下的，就怎麼醒的。

幸虧這條街比較偏僻。不然她可付不起這具破破爛爛身體的醫藥費。

“喲！你醒啦！”

真人把上半張臉湊到剛剛睜開眼睛的花子眼前，苦惱地鼓了鼓臉頰。

“因為需要自然條件下的數據，所以我可一點都沒碰你哦。”

貓屋敷花子搖搖晃晃站了起來，一瘸一拐地往失蹤地點走去。

月亮已經升上來了。

那條小路乍一看會讓人有「這是真實存在的嗎？」的錯覺。又髒又亂，十分狹窄。看上去就像是都市傳說的孕育地。

人們的負面情緒在此糾結成源于人心的怪物，盤踞在兩側的牆壁上。

花子看着錯亂扭曲的咒靈，靜默着停住了腳步。

殺死貓屋敷媽媽的哪是什麼強大到不可抵擋的怪物啊。連二級都夠不上的身軀算不上強勁有力，青少年咒術師咬咬牙冒着受傷的風險都能祓除的東西。

——就是這麼個東西，徹底把她的生活打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