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起路來,直刀與鏡片相碰,叮當作響。
衡遊的動作慢吞吞的,視線落在容晚苗圃裡,手指虛虛地劃了一大片。
“全送你。”容晚急切道:“治好他你搬空望春山都可以。”
衡遊瞬時喜笑顔開,将留影珠塞進靈境裡,笑道:“說話算話,不然打架。”
随後他接過容晚懷中的夙晝,看見内裡的粗糙麻布,感歎了句,“看來北峰那些仙官真是聽你的話,果然一點照顧都沒給。”
“廢什麼話。”
衡遊環抱着夙晝,明顯感到夙晝身子一僵,擡手拍了下他的臀部,“怎麼?不願意讓我抱?那還有什麼好醫的?她抱着你直接等死好了。”
在容晚的冷厲目光下,衡遊指尖按住夙晝的靈脈,仔細地探了又探,神色大變。
想到衡遊向來嘴快,容晚驚覺他要說些什麼時,為時已晚。
當着夙晝的面,衡遊道出了無比慘痛的真相。
“小朋友,你這靈脈全斷,元靈盡碎,怕是窮途末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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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幾日裡,夙晝總是靜默着,什麼也不做。自從容晚帶他回了望春山,他便再也沒有出過屋子。
整日悶在屋子裡并不好受,容晚擔心他無聊,搜羅了許多新奇有趣的玩意兒,他卻連碰也不層碰。
前些年他喜歡的話本、木偶,還有各類名劍,如今他連一分目光也不曾分出去。
雖然容晚不曾告訴他,衡遊那日說的話已十分淺顯。
夙晝明白自己再無修行的可能。無論修魔修仙皆是以元靈為媒介,而他被容皓生剜了元靈。
怎麼還能有機會呢?
所謂的那句“我會變強”,不過是一個笑話。
夙晝再沒同她說過一句話,腕間和腳背的傷痕也絕不讓容晚看,更别說是碰或上藥。
血淋淋的窟窿就這樣留了下來。好在他如今被封了周身大穴,并不會痛。
禁獄裡服下的金丹雖靈,卻差了幾味藥,衡遊幾經傳音試探,也沒從容皓那裡問出來。他成日裡往望春山跑,丹爐、藥田全都挪來了望春山。
就算容皓再遲鈍也知道他救的是誰。
容晚又一次扣響夙晝的房門,盡管無人回應,她徑直推門。
窗前的少年靜坐着,他穿着人間界的素色長衫,胸襟前的系帶松松垮垮地系着。
望春山大多是下雪的,極冷極寒,凡人之軀難捱。
故而容晚在屋内安置了數簇靈火,燈、盞、爐映得屋内一片火紅。
“喝藥嗎?”容晚端着藥碗過來。
夙晝轉身背對着她,指尖緊扣着窗楞,他背光而立,遮住了容晚視線裡的大半陽光。
知道他心裡有怨,容晚便由着他。衡遊來施針時,他極力掙紮,紮錯過幾次穴位。可偏偏施針時夙晝又得清醒着,容晚便也不勉強他了。
可服藥時夙晝總是找個借口支開容晚,轉頭把藥倒在容晚的花圃裡,不過幾日,澆死了幾十株靈植。
他雖活着,卻如同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