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容晚略顯不悅的目光中,他拔下最後一根針。
趁着夙晝尚不能動,衡遊拍了下夙晝的臉,調笑道:“你這副身子欠了我好些靈藥,來日慢慢還啊。”話落,衡遊負手而去。
夙晝恢複知覺,猶豫許久,也沒能開口。
剛想開口,執筆寫字的容晚指向手側的一沓書冊,“看看,選個師父。”
翻過容晚遞給他的魔道百家各類名冊後,夙晝放下最後一冊,歎了口氣。
“都不喜歡?”容晚擱筆,從他看過的書冊中挑出幾本,“修習魔道,我所中意的世家不過三家。其中傀地九方氏路子太野,不适合你。落烏褚氏世族衆多,當今家主、少主同我有私仇,我不好舉薦。而薛氏,雖說分仙魔兩脈,勢力名聲不如褚氏,卻是個隐姓埋名、韬光養晦的好去處。”
夙晝:“那上因鐘氏呢?”
容晚:“上因鐘氏,容不下你。”
夙州血案同鐘氏有幾分聯系,如今夙晝根基不穩,在鐘氏修習,如同羊入虎穴,得不償失。
“那其他的呢?”夙晝仰頭望向她谪仙姿容,鼓起勇氣說:“姐姐,我想留在上因界。”
容晚倒是認真思索他的提議,點了點頭,說:“可以,我臨走前往上因明氏遞一道拜帖,看看他們可願收你。”
“你……要走?”夙晝呼吸暫停了一瞬,“我……留在這裡?”
“你傻呀。”容晚執筆在他臉上戳了個墨點,“先前帶你出禁獄,放跑了一衆仙凡妖魔鬼怪,不得趕快抓回來。”
“那……”夙晝目光落在她手邊的追蹤圖冊上,其上有些圖頁畫上了紅圈。
按照從前容晚的習慣,這些便是已然抓捕的罪犯。
“你以為我成天守着你啊。”容晚笑道:“還好仙人不用睡覺,我和衡遊才有時間,先去抓那些為禍三界的東西。”
不是所有的逃犯都會為禍人間,大多數隐匿三界,不願生事,唯恐被三界追捕,引火上身。
如此,她才有了很多時間。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夙晝心思不穩,想不到合适的措辭。
望向夙晝微紅的臉頰,容晚驚覺,他不知在别扭些什麼。
“你究竟是如何想的?擇誰為師?拜入何門?你若想去褚氏,等到拜入門下,他們也不好為難你……”
“不是!”夙晝呼吸有些急促,那雙如星亮的眸直直盯着容晚,他說:“不是褚氏、不是明氏,也不是什麼鐘氏,通通都不是。”
“而是……而是……”
夙晝如何也說不出口。
他這副羞赧的模樣,反倒讓容晚一笑,想起些塵封的過往。
從前在人間界,十五六歲的夙晝鮮少顧左右而言他。
她印象最深的一次,便是那年衡遊從上因界寄給她無數靈瓜靈果。她問他要先帶哪一種回家,問來問去,幾種瓜果都問了一遍,他都是搖頭。
最後,他指着容晚說,他的母親想見見她……
……
“有話直說吧。”容晚撐着下巴,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他在凡人年歲裡不算年幼,在上因動辄成千上萬歲的年紀裡,便有些小的過分。
因着那顆琉璃珠的傳承,她察覺到夙晝的靈力波動,覺得他好像長大了些。
“你年紀小,說什麼我都會答應你的。”
“我想拜你為師,入你所在之門。”
容晚執筆的手一頓,筆尖的墨漬落在圖冊上,暈出好大一團污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