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流淌,衆人一冊冊看過去。
快要結束時,衡遊趴在桌上睡得正香。他向來喜愛看學術類的籍冊,越是枯燥越是喜歡。這些密辛趣聞看得他頭大。
薛沐頗有興趣,他一冊冊地翻過去,無趣的一概不看,趁機插進夙晝或者鐘盡一的書堆裡。
鐘盡一看過手中最後一冊後,又拿過衡遊身前的細細看下去。
至于夙晝,他看似最清閑,實則在搜集書冊的時候幾乎全翻了一遍。眼下,他不是一口吃一塊桂花糕,就是起身去沏茶喝水。
“我天哪!”薛沐忽然驚叫道:“上仙從哪搞來的?怎麼連我出生的時辰畫像都有啊……真是太羞恥了。”
此話一出,容晚随即伸手,“我看看?”
“不行,我小時候沒穿衣服。”薛沐大喊道。
“乖。”容晚微眯着眼眸,從他手裡拿過,卻是往前翻去。
“上仙,您看誰啊?”薛沐伸長脖子來看。
“你哥。”容晚道。
“哪個哥?”
“薛辭。”
“哦……上仙那你為啥不問我嘞?”薛沐打了個哈欠,聲音含糊:“這裡面有的真有的假,有的好笑……”
“哪些好笑?”容晚不再看手中的書冊,問衆人道:“關于薛辭身世,都有哪些說辭?”
“并非親子。”夙晝在搜集籍冊時,翻看太多,看過就忘,依稀記得有人說太子薛辭并非帝王親子。
“怎麼可能?”薛沐争辯說:“我哥和我都是母後所生!我們兄弟手足,我怎麼可能不知道,他是不是我親哥?”
夙晝猛然掐住手心,他側過臉,透過窗格望見案幾上的一堆星星果。他無顔同薛沐争辯,沉默許久。
“師父。”鐘盡一遞過來一本籍冊,道:“宮中有一位夙妃娘娘,早皇後一日産子,其子早夭。不過三日,暴斃而亡。”
“我知道她!”薛沐拉了一把夙晝,道:“是你們家的旁系還是分支,我不記得了。但她沒有暴斃,而是離宮了。”
“我不知道,家中長輩無人提起過。”夙晝道。
容晚一驚,先前夙晝搜集的宮廷畫像圖冊中,是有一位夙妃。她取出問:“是她嗎?”
“畫錯了。”薛沐道:“這是我母後。”他翻到另一頁,感歎道:“诶?這怎麼也錯了?我不認識。”
容晚看過皇後那一頁,隻覺面熟。
這時,鐘盡一忽然出聲。他聲音有些顫抖,道:“這是我父親的第一任妻子,我的生母鐘山夢。可母親從未離開過鐘氏,按這畫冊的繪制時間,母親已然故去多時。”
平地驚雷起,幾人俱是大驚。
薛沐怔愣問:“那為什麼會在宮廷畫像上?好奇怪啊?”
是啊,好奇怪。
容晚望着鐘盡一的面貌,她細細地同畫像比對,隻覺他不像鐘山夢。而他非鐘鳴親子,那生父是誰?鐘盡一顯然不知。
容晚盯着鐘盡一,看得出神。
“上仙你看他幹嘛?”薛沐問:“我倒是覺得他們有點像。雖然沒有那麼像,但是像的。而且我哥——”
容晚猛然出手捂住薛沐的嘴,揪着他的衣襟出了靈器。又一擡手,将那幾人關在靈器内。
“說吧。”容晚松開薛沐。
“咳!”他臉頰憋得通紅,瘋狂咳嗽着,問:“上仙你捂我嘴!”
聯系着那些所謂的密辛,薛棄閑買兇殺子,出讓江山,容皓褚盡歡有意殺薛辭……容晚心中隐約有一個令人瘋狂的猜測。
“剛剛想說什麼?”容晚問。
“咳咳——我哥和那個……鐘盡一的母親很像。”薛辭說得越發認真,“特别特别像。”
他忽然一愣,想起方才看過的某一冊密辛,顫顫巍巍道:“我哥會不會不是親生的?那、那、那鐘盡一是我哥?”
“可能,隻是可能。但這件事别告訴任何人,誰都不行。”容晚忽然扶正薛沐的肩膀,語重心長道:“薛沐,我答應過你父王,扶持你守薛氏江山,你要——”
“什麼?”薛沐懵然道:“我不想……”
“你必須做。薛铎無道,殺你父王,而‘薛辭’之死,牽涉衆多。當然,他或許真的不是薛辭。”
“我父王不是生病嗎?”薛沐怔愣着,身子一軟摔坐在地上,躲開容晚扶他的動作。他很少哭,可此時眼睛通紅,聲音碎在風裡,“我哥不是我哥?”
也許……
可此刻容晚心中所懼,是夙晝的身世。
夙晝恐怕也不是夙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