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建國站在門口沒說話。
蘇黛安撫道:“瑤瑤也是好孩子。”
陸之瑤看不見其他人的表情,隻當他們是真心誇她,那張有些蒼白的臉笑了。
陸家父母又叮囑了一些事,便帶着行李,急匆匆地走了。
陸敖、陸殊起床後,也陸續離開。
加上,陸家父母給家裡的員工放了短假。轉眼間,陸家隻剩下陸之瑤和摩爾,以及每天接送的司機、日常做飯、打掃衛生的兩個保姆。
人一走,陸之瑤也不想維持那種虛假的友好了。
哒哒哒。
她點着盲杖,轉身朝她房間走去。
摩爾也不想搭理那個蠢貨。
“去。”他對肩頭的矛頭蝮說了聲,擡腳上了樓。
除開做任務,陸之瑤的生活是枯燥的。
她是盲人,她的世界原本就比别人少了一部分。剩下能做的,就更少了。在摸索着,做完盲文作業後,陸之瑤又摸索着,打開了旁邊的電腦。
電腦連接着錄音設備。
說來,有些不可思議,她其實還是一個業餘的配音愛好者。
因為看不見的緣故,她對于聲音、氣味,以及感情的表達上,異于常人。她的聲音、富有感情,尤其是那種惡毒、陰沉、僞裝可憐,簡直就是本色出演。一次偶然,她接觸到這個行業,便偷偷用自己攢的零用錢,買了錄音的設備。
沒人搭理她的時候,她就會獨自躲在房間裡配音。
有時候,是配自己喜歡的角色、模仿演員的聲音,或者是對原有的聲音、進行二次改編。但大部分時候,她都像是一個精神分裂患者,用着不同年齡、不同性别、不同性格的聲音,像是躲在暗處見不得光的陰濕生物,用不同的聲音去詛咒、去調侃、去編排她的雙胞胎妹妹陸之鸢。
當然,陰暗的一面,也很符合她“惡毒女配”的身份。
因此,當矛頭蝮奉命來卧室裡、監視陸之瑤的時候,就看到她雙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像一個殺人變态一樣,沖着錄音話筒哭泣——
“啊,啊,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殺我!”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該跟善良的陸之瑤小姐搶奪爸爸媽媽的關注。啊,啊,我應該早點承認,我不如陸之瑤小姐漂亮、聰明、讨人喜歡,我是一個卑鄙……”
……
矛頭蝮聽到小瞎子的喉嚨裡,傳來了自家主人的聲音。
然後,整隻蛇呆住。
“卑……”卑鄙?
差點脫口而出。
但想到自己的任務,又趕緊住了嘴。
盤在陸之瑤面前的書架上,一雙豆豆眼在昏暗中,散發着幽幽的寒光。
接下來,它看到陸之瑤用它主人的聲音,在這間屋子裡表演着“卑鄙的人”“求饒的人”“谄媚的人”“陰暗的人”“懦弱的人”……
為了讓形象更加生動鮮活,她還貼心地為故事裡的“陸之鸢”,配了一段小故事。
于是,矛頭蝮在短短2個小時裡,見證了人類的卑鄙、無恥,還有變态!
小蛇蛇,陣亡。
2個小時後。
陸之瑤心情愉快地将今天的錄音,放進了她的電腦文件夾裡。
【宿主,開心了?】
系統問。
“嗯~”
陸之瑤點頭,尾音都因為愉悅、微微上揚。
“餓了。”手放到肚子上,陸之瑤摸着電腦桌站起來,準備去餐廳吃飯了。
剛要去摸盲杖,聽到“啪嗒”一聲,像是有什麼軟軟的東西落到地上。
“什麼聲音?”陸之瑤支起耳朵。
【宿主,怎麼了?】
“我好像聽到有什麼東西,落到了地上?”
【東西,沒有啊?】
系統找了一圈,沒有發現。
陸之瑤重新握住盲杖:“或許,是我聽錯了。”
哒哒哒。
她點着盲杖離開了房間。
房間裡。
一隻心碎的小蛇蛇,失魂落魄地趴在地上。
陸家的餐桌上。
陸之瑤、摩爾,坐在餐桌的兩端,安靜地吃着飯。
一條50厘米左右、通身五彩斑斓的矛頭蝮,懶散散地趴在摩爾身後的架子上,看起來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轟隆——”
吃過飯,陸之瑤準備回卧室,突然聽到窗外傳來雷鳴。
“感覺要下雨了。”
保姆站在玄關的方向,關心地問,“鸢小姐,你還要出門嗎?”
“嗯。”
摩爾點頭,“下午還有美術課。”
“陸之鸢”這麼優秀,當然少不了背後的努力。
“那您帶上傘吧。”
陸之瑤聽到保姆對陸之鸢道。
她撇了撇嘴,沒有再聽,點着盲杖離開。
回到卧室沒多久,外面就下起了暴雨。這場雨,持續了幾個鐘頭,而且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暴雨……積水……請市民減少外出,注意安全……”
客廳的電視新聞裡,推送着消息。
“鸢小姐還沒有回來。”
陸之瑤聽着保姆擔憂的聲音。
“轟隆——”
“嘩啦——”
随着雷聲、雪亮的閃電,陸之瑤抓着盲杖的手,微微顫抖。
陸之鸢還沒有回來啊?
她想起昨晚的詛咒,還在時效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