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人人都...”
秦馳拇指捏起,比了個手勢。
那吊梢眼睜得很大,目露精光、纨绔畢現。
“秦馳!信口雌黃,如何使得?”張祭酒受不了天花亂墜的狂妄之語,已忍到了極緻。
他一指镂空花梨木的門,怒聲咆哮道: “滾出去,别礙老夫的眼。”
秦馳餘光瞥到張祭酒的臉色,黑沉如熱火燒過的鐵鍋底,還有更暗的趨勢。
也不是多有體面的事,他消煙熄鼓、嘴唇掀動構不成字句,梗着脖子不甘願地、應聲出去:“是。”
走出門前,秦馳攏着眉眼,悄悄地給葉源卿遞了個眼色。
葉源卿被晾了許久、正怨煩着,全當瞧不見。
氣氛隐隐變得幽微起來。
同窗人人自危、如坐針氈,頂着祭酒滔天的震怒、隻盼着快點結束。
“葉小女,你來背。”張祭酒方才被秦馳作弄地得吹胡子瞪眼的,這會兒剛順過氣。
趕緊叫了個最讓他順心的學子,也好早早翻過這篇,授些别的課業。
“乘彼垝垣,以望複關。不見複關,…….”葉棠蕪輕緩地站起了身,椰白摘枝團紋衫乖巧地落垂着,風姿清雅。眼眸澄澈若明淨的蔚然湖面,字節咬得十分清晰。
“……于嗟女兮,無與士耽!士之耽兮,猶可說也……”一句句往下背着,葉棠蕪仔細看過書本下方小楷的批注,雖沒系統性的拿出時間來背,但倒也能流利地順下來。
初升的朝陽在無垠鋪開的浩瀚天空中緩慢行着,投射進寬闊的書堂内時,那些金橙勾着點點淺紅邊的光線,輕盈地躍到葉棠蕪瑩白的側臉上。
她的臉龐被映亮,眉眼都被勾畫得绮麗了起來。像是心軟的神明,清遠卻無限引着人神往。
葉源卿掠過葉棠蕪看了一眼,視線怨毒、她心中發着數不清的恨。
那唇角近乎繃成一條直線,手心攥得更緊,尖利的指甲嵌進皮肉裡,不甘叫嚣着、撕扯的痛。
最後的那句詩詞落下之後,隔了兩瞬,葉棠蕪才略俯身作揖,輕聲告知道:“先生,背好了。”
“通篇背誦之後,可有什麼感悟?”張祭酒捋着花白的胡須,沒說稱不稱心,也沒讓葉棠蕪立刻坐下,轉而又問了句話。
“想好了再答,老夫不急。”竹木戒尺被放在桌案上,張祭酒抄起書冊,手指撚了點茶水,慢悠悠地往後翻着頁。
今日焚了新料。
袅袅黃檀香溢散而出,裹挾起沉靜又堅重氣氛。本是佛寺應有的燃香料,正是前幾日,徳賢帝朱批首賜此香可用于北雍内,意指求學要戒驕戒躁。
又添了一味胡椒,前調辛辣熱烈。少年意氣,切不可追名逐利,更不應拜倒于強權下,做谄媚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