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抱着劍的樣子太過護食,仙風道骨的勁兒立刻就煙消雲散,再不複初遇時的驚豔。
溫言神色不虞地看向他懷中。
那裡是一把被抱了太久,被捂得滾熱的劍。
察覺到她的視線,李小枝薄唇微抿,慢慢将劍大大方方地展示了出來。
劍身有些髒污,他沒顧得上自己身上的的傷口,反而急忙從袖口處掏出一包草藥,認真擦拭劍身。
這種式樣的草藥包溫言再眼熟不過。
她皺了皺眉,向他确認:
“你是劍修?”
李小枝有些驕傲地摸了摸擦拭幹淨的劍鋒,不卑不亢地與她對視。
“如你所見,劍修李小枝。”
溫言歎了口氣,一直懸着的心終于死了。
劍修在修真界的名頭響亮,不僅僅是因為他們戰鬥力強悍,能夠越階戰鬥,還因為劍修開辟出一種特有的道:無情道。
修煉無情道的劍修迷惑性很強,無論修煉之前性情如何,殺妻證道時出手利落,從不留情。
溫言總覺得他們是一群為修煉癡迷的劍瘋子。
簡而言之,無情道劍修對道侶下手速度可比她利索多了,她萬萬不能在這種事情上冒險。
既然做不成道侶,該算的賬當然要算,一筆都不能漏。
溫言居高臨下地看了他一眼。
“有一件事要跟你講明。當時你和一群人鬥法,力竭之時自半空落下,不但砸壞了我的店外的屋角,還震碎了屋角那處的一個盛滿藥材的櫃子。“
溫言喚出先前記錄了完整情況的留影珠予以佐證。
“這些損失因你而起。”
李小枝點點頭。
如今自己的身上還滿是煙塵和藥粉味,十分嗆鼻,加上這枚留影珠,他自然不會賴賬。
溫言又從袖中摸出一張賬單。
這是店裡的小厮剛剛與她結算的費用。
一部分用來維修那處砸壞的屋角,另一部分用來定制新藥櫃和采購藥材,還有給李小枝治傷用藥等等費用。
她将這張紙遞過去:“這是總賬單。”
李小枝一目十行地看完了那張紙,雙目發直,隻覺得五雷轟頂。
他忍不住有些激動:“我隻是個劍修,賺的靈石還要養劍呢。”
溫言微笑,輕聲細語:“我也隻是個普通的藥店掌櫃,還要賺錢養整個鋪子呢。”
李小枝與她四目相對,啞口無言。
在他昏睡之時,溫言已經命藥師将肩膀至手腕的火毒用基礎解毒丹敷了一層,但創傷面積比較大,效果有限。
她提醒道:“你的火毒若不及時拔除,可能會影響到今後的靈力運轉。”
李小枝心中有數:“我知道,上次我在店中買了些解毒丹,效果比其他店内的要好,後來聽旁人說店裡還有一種凝霜丹可以根除火毒……”
他搓搓手,瞥了溫言一眼,才慢吞吞地說完了剛才的話,“可惜,隻賣給有緣人。”
其實他原本可以是那個有緣人的。
溫言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雙方原本有些凝滞的的氣氛如雨後初晴般緩和了不少。
“那些人為何追殺你?”
李小枝神色激動,不小心牽動了手臂上的傷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氣:“嘶,還不是因為蒼梧秘境。”
他将懷中的劍重新收回心口,而後當着溫言的面掏出儲物袋,将裡面的東西抖了抖,一股腦地倒了出來。
“這堆東西裡面如果有你看上的盡管拿走,但那麼多靈石我真的沒有。”
溫言從那些雞零狗碎上掃過一眼,眸色冷淡:“你就這樣對待救命恩人的嗎?”
岑竹往被子裡縮了縮,半晌後才仿佛下定了決定,動作輕柔,分外小心地從懷中掏出另一個儲物袋。
從裡面拿出了一顆足有拳頭大小的寶珠。
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這是我從蒼梧秘境中一并帶出來的,說不定對你有些用,不知能不能抵那張賬單的費用,我真的沒錢了……”
李小枝越說越小聲。
她接過那顆寶珠托在手心仔細查看,确定它是顆能夠溫養神魂的定魂珠。
比起賠償店裡的損失與藥費,倒是遠超所值。
溫言眯起眼睛,神色看似雲淡風輕,内心卻早已波起雲湧。
“想必這不是你唯一收獲吧。”
“确實還有一點其他的東西,但那是用來鑄劍的,我不能給你。”
溫言輕嗤了一聲。
劍修一窮二白的名聲還真不是白來的,有點身家也全花在劍上了,道侶對他們來說大概都抵不上一根劍穗。
溫言也摸出一個白玉瓶扔給李小枝。
李小枝有些疑惑地接過瓶子,打開倒出,見到約有數十顆的凝霜丹,臉上霎時漲紅了一片。
他驚疑不定地看了一眼溫言:“你怎麼給我這麼貴重的東西,莫……莫不是看上我了吧。”
溫言白了他一眼,收起手中的定魂珠。
“你這顆寶珠價值過重,這瓶藥算我送你的,自此,你我之間的賬一筆勾銷。“
李小枝珍而重之地收好瓶子,還沒焐熱,就又聽見她開口:
“不過我這裡也就這麼個小院子,既然你已經醒了,還請另找他處修養,否則要按照每日一百靈石的價格另收房費。”
聽清楚每日房費的價格之後,李小枝眼睛都快掉出眼眶,差點沒把黑心商人四個字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
溫言隻當看不見。
李小枝的表情忽然變得古怪起來:“你救我一命,現在還願意放我走,就隻是為了讓我還債?”
溫言瞥他一眼:“不然呢,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嗎?還是說你真的打算以身相許?”
她以凝霜丹為餌,釣了将近半月的候選道侶,卻隻鈎上來一隻沒用的劍修。
就算他願意,溫言也不會要劍修的。
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