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攥住岑竹的手腕,欺身而上,與他鼻尖相碰,呼吸相聞,擡起指尖點了點近在咫尺的嫣紅唇瓣,指腹來回摩挲,反反複複。
岑竹的長發潮濕,貼在額際,随着她的動作皺起眉頭又松開,而後再皺緊。
明明是尋常的撫摸動作,此刻卻在時間的煎熬下變成了一道殘酷的刑罰,簡直像在故意折磨一樣。
“……你!”
岑竹一時氣急,手腕上的黑氣加速催動,與鎖鍊上的靈力相互消減,腕上金光越來越弱,直至剩下一層紙皮。
他深吸一口氣,手腕一扭,幹脆利落地扯斷靈力鎖鍊,而後就勢帶着溫言滾了一圈。
昔日的囚徒重獲自由,雖然居于上風但臉色很差:“想出這種法子折磨我,很有趣嗎?”
任誰被她這樣作弄,都不能保持心态平和。
“哎,疼。”溫言輕哼了一聲。
岑竹雖然氣她,但理智尚存,強忍怒氣放松了手上力道。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溫言自顧自地笑了起來:“知道啊,合歡花又落下了一朵,這可真是,太出乎我意料了。”
又是那個詭異的任務。
他今天被任務兩個字刺激得不輕,手掌張開,将溫言的兩隻手腕扣在一處,空出的另一隻手往下摸索挂在她腰間的令牌。
令牌灼熱,紅光閃爍。
紅得紮眼的合歡花枝舒展妖冶,果真有落花靜靜伏在卷軸底部,仿佛沉眠。
餘光瞥見溫言臉上真切的笑容,岑竹發現原來她開心的時候,是這樣笑着的,明亮得沒有一絲陰霾。
她總是在權衡利弊,那她以前的所作所為,難道都是給他看的面具嗎?
岑竹一時神思恍惚,賭氣似的吻了上去。
一切仿佛靜止。
他俯身而下,扣住她的手腕封鎖靈力,讓她短時間内無法動彈。
就像方才溫言用靈力鎖鍊對自己所做的一樣。
與方才溫言蜻蜓點水的吻不太一樣,他閉了眼,憧憬又顫抖着,在她的唇角落下一個很輕的吻。
雙唇相貼之處觸感溫軟,還帶着絲絲清甜,像夏日裡成熟的果實,甜美而芬芳。
他嘗到了甜頭,眼眸瞬間亮了起來。
再落下一吻的時候,便不複先前那麼輕柔,這回他撬開牙關,長驅直入,追逐糾纏,充滿了攻城略地的意味。
溫言被吻得措手不及,睫羽輕顫,心緒大亂,全身靈氣暴戾,但岑竹強硬地扣住她的手腕,壓制靈力運轉。
唇齒相貼之間,她聽見一聲輕笑。
溫言渾身一滞,狠狠地咬了他一口,很快便在唇齒間嘗到了甜腥味。
唇瓣傳來一陣刺痛,岑竹如夢驚醒一般擡起頭,呼吸熾熱,面色潮紅。
溫言毫不客氣地用餘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但岑竹隻清醒了短暫的一瞬,他臂彎一勾,又繼續将她抵在床頭厮磨啃咬。
魔修皮糙肉厚,像一堵山似的壓在自己身上,像隻餓了太久的狼,護食得很,連眼睛都冒着綠光似的。
溫言感覺到自己的唇角火辣辣的,大概是被啃破了。
她眼神一暗,經脈中靈力倒行,盡管代價巨大,但終于可以重新動用靈力。
精純的靈力自半空彙聚,形成一道銀色的電弧纏繞的靈力鎖鍊,噼啪之聲不絕于耳。
如今這道遍布着雷閃的鎖鍊,隻要抽下去一道,魔族非死即傷。
就在此刻,風動花落。
溫言感應到神識中一聲熟悉的輕響,回過神後,她盯着識海中的合歡花,一時有些愣怔。
已經是第三朵了。
溫言自接到宗門任務後,在下山的幾個月裡費心布局,思慮籌謀,卻收效甚微。
但在與岑竹結為道侶的短短的時間内,竟然已經連續落了三朵合歡花。
她清醒地意識到,隻要道侶雙方産生強烈的情緒碰撞,哪怕是讓自己不悅甚至惱怒的舉動,卻是任務喜聞樂見的。
溫言深吸了一口氣。
胸腔内各種激烈的情緒仿佛一鍋亂炖的粥,混雜交織在一起,幾乎要沸騰爆開。
那道遍布雷閃的靈力鎖鍊在半空頓了一頓,往下揮出一鞭,挾着雷霆萬鈞之勢席卷而來。
一聲重擊破空而來。
岑竹捂着胸口,咳出一大口血,背後的紅色婚服焦卷,血肉翻開,一道傷痕遍及整個背部,深可見骨。
傷口處跳躍着銀色電弧。皮肉焦糊的氣味混合着濃重的血腥味,一時間場面仿佛人間煉獄。
與此同時,溫言因為經脈逆行,加上強行收斂了靈力,張口嘔出一口血來。
岑竹不顧自己的傷勢,松開了對溫言的束縛。
洶湧的靈氣立刻灌入溫言經脈,飛速運轉。
她抓住機會,操控着靈力鎖鍊再次将他捆成了粽子,擦了擦唇上的血,動作粗暴地把他扔到了床下。
岑竹随意靠在一根床腿上,唇角血迹鮮紅,他面上笑吟吟的,對背後那道猙獰傷口毫不在意。
他看出來溫言在最後關頭收手了,些許的溫柔讓他不由自主地産生了一點奢望。
她有沒有可能,是在意自己的?
溫言斜睨了這個膽大包天的魔族一眼,翻身而下,揪住他的衣領,将他拽到自己眼前,咬牙切齒道:
“你可真會得寸進尺啊。”
岑竹仰頭,眼中水光氤氲:“你都說了,我是一個可鄙的魔族,那我自然不能讓你失望。”
溫言噎住,胸口起伏半晌,轉過臉去。
魔族太過厚顔無恥,她不能上當。
忽聞一聲脆響,結界罩破裂,自半空落下無數透明的結界碎片。
其上靈光消散,化為飛屑,仿佛一場落雪。
溫言目光一凝,看向那處方向,暗中自袖中摸出一把折扇。
手腕轉動,扇面展開,隻見一陣狂風拔地而起,隐藏在暗處的幾個人全都被風卷了出來。
她合攏折扇,扇骨輕敲手心。
溫言似笑非笑地看向岑竹:“是你的屬下?第一次見面,就打碎了結界,送了我好大一份禮。”
這些人身形不定,如煙如霧,如影子般沉默不言,與魔族的描述十分吻合。
而且結界本不應這麼快被破開,想來為了營救岑竹,用了不小的代價。
這些确實是岑竹暗中聯絡的魔族部下。
一開始他們想偷偷潛入,不打草驚蛇。可是這個合歡宗女修在符術上的造詣頗深,設的陣法此消彼長,難以尋到潛入的縫隙。
況且主上沒有放出一點消息,恐怕已經遇險。
他們幹脆以損傷精血為代價,動用了一種特殊的秘法,終于在最短時間内破開法陣,進入其中。
沒想到第一眼就看見主上被合歡宗妖女綁了扔在地上,後背血肉模糊,傷口上的電弧冷光閃爍不定。
是他們一族很是忌憚的雷咒。
魔族行動向來有序,領頭魔族打了個手勢,剩下的魔修瞬間一擁而上。
溫言則嘩啦一聲展開手中折扇,臉上笑意漫不經心。
仙魔之間相互對立已久,岑竹雖然受傷,但他清楚溫言并沒有對自己下死手,但若是屬下與溫言正面對上,是讨不到好處的。
于是他輕喝一聲:“住手。”
黑影仿佛被這句話定住一樣,恭敬退至一邊。
溫言敲了敲折扇,咬破指尖,繪就一張符箓後當空拍去,隻見法陣損壞之處光芒大盛,閃爍了片刻竟恢複了原樣。
“既然來了,不如留下來做客?”
溫言對着一衆魔族笑得十分和善,修補完畢的法陣飛速運轉,将整座院落圍得緊實嚴密,無懈可擊。
仿佛一場精心設計的甕中捉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