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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鈴聲響起，物理老師梁珍又發了張試卷和布置了一些作業之後宣布放學。

謝雲昭一如既往手腳麻利地收拾着東西準備搭乘公交車回家。

“謝…謝雲昭同學？”

謝雲昭一愣，循聲看向對方，眼底帶着迷惑，“你好？找我有事嗎？”

在13班快一個學期了，她隻和同桌林菲菲還算熟悉，其他同學她努力想想大概、可能能記得對方的名字。

13班的同學大部分都是吊車尾進的南城一中，因此班級裡的氣氛總是格外地壓抑。在這裡的學生大部分是“甯做鳳尾，不做雞頭“的人，有些唯成績論。

而謝雲昭，成績吊車尾中的吊車尾，再加上她内斂沉默，在同學中沒有存在感也自然。

隻是這次……

為什麼會有人找她？

“謝同學，你的物理試卷能不能借我複印一張？”邱桐鼓起勇氣小聲道，物理是她的薄弱項，剛才上課時她坐在前排瞥到了被老師拿在手上的謝雲昭的試卷。

“可以啊。”

謝雲昭心底有些受寵若驚。

“謝謝你。”

這麼幹脆就答應借給她複印，邱桐很意外。

在這個學習氛圍壓抑的班級裡，成績差不多的他們競争更激烈，每個人都是卯足了勁多學一點，藏私内卷更是常有的事。

謝雲昭将放進書包内的試卷重新拿出來遞給了邱桐，班裡周圍的同學見狀，有幾人面色讪讪，隻因不久前他們在食堂裡議論過謝雲昭…… 這會兒想開口借又拉不下臉。

謝雲昭眉眼微垂，眼底閃過思緒，她帶着笑意溫聲道：“不用謝，我以後有不懂的可以問你嗎？”

“當然可以啦。”

有其他同學忽然道：“也可以問我啊，我也想借你的試卷來着，可以嗎？”

謝雲昭自無不可。

青澀少年少女間本就沒有大仇，破冰隻需要一個小契機。謝雲昭不确定林既平能陪她多久，她不能将所有的砝碼壓在他的身上。

*

公交車晃晃蕩蕩地行駛在大馬路上，冬日寒冷的天氣也無法驅散擁擠的人群散發出來的各異難聞的味道。

往日謝雲昭總要繃着一張面無表情的臉，但今天她的心情很好，望着寡淡的街景也沒有生出往常的對這座城市的厭惡。

到了城中村站，謝雲昭下車。

剛一下車，她就看見了不遠處倚靠在一輛看起來很貴的摩托車旁的許敬，她倒吸一口氣，迅速轉過身。

雖然上次她撒的謊暫時迷惑住了許敬，但她還是不能出現在他的面前，萬一對方看到她，心血來潮又決定不等了，那她就毫無退路了……

好在城中村的小巷七拐八拐的，謝雲昭不走許敬那邊的那條路，還有其他的小巷子可以返回家中。

她拔腿欲離開……

“許爺，我昨兒個好像看見林既平了……”

林既平……

謝雲昭腳步一頓，背過身借着公交車指示牌遮擋身形。

“那家夥不是被軍校錄取了嗎？當時我媽就因為這，說了我一頓！别人家的孩子啊…… ”

“欸，你們說林既平會不會有錢？謝威也算林既平他爸吧？許爺，我們去不去找林既平？”

謝雲昭聞言，心髒劇烈地跳動着。

許敬懶散冷淡地說着，“一碼事歸一碼事，林既平和謝威有什麼關系，反正謝威那小女兒有價值，我懶得再找别人的麻煩。“

他拎起放在車頭的啤酒随口灌了幾口，許敬身旁的人見狀不再開口說話，他們知道許敬一喝酒就什麼事都提不上勁。

許敬這麼說，謝雲昭頓時松了口氣，片刻後她又自嘲地笑了笑，現在身陷囫囵的人是她，她居然還有心思去擔憂别人？！

繞了一段路，謝雲昭氣喘籲籲地回了家，昏暗的小巷子裡，屬于她家的那盞燈亮着暖色的光芒。

“我回來了，林既平。”

客廳裡，林既平聞言瞥了她一眼，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又道：“洗手吃飯吧。”

他起身往衛生間走去，謝雲昭将書包放在地上，也跟在他身後準備洗手。

冰涼的水浸濕林既平的掌心，暖色燈光下他手腕處的經脈清晰，指骨分明。

“我今天看見許敬了。”謝雲昭忽然低聲開口道。

林既平倏忽間轉身看向她，淩厲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臉上，“發生什麼事了嗎？”

他打量着她，見她的狀态不像受到傷害的樣子才收回視線。

“我看到他了，他沒看到我，我躲起來了。”

“林既平，我聽到他們說起你了…… 你沒和他們有交集吧？“謝雲昭露出了擔憂、着急的神色。

“沒有。”

“那就好。”

謝雲昭松了口氣，林既平見狀，表情柔和了幾分，“你不用管我的事，專心學習就好。”

謝雲昭眉眼微垂，許敬他們其實沒有想找林既平麻煩，“怎麼可以不管你的事……我知道很多事你都不願意告訴我……我很擔心。算了，你不想說我就不問了，你别不開心。“

林既平關掉水龍頭，将洗手台的位置讓給了她，臨出衛生間時，他回過頭來，“我沒有不開心。”

他隻是有點局促，局促于如此直白的關心。

冷水沖刷着謝雲昭的指尖，謝雲昭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地，眼底劃過紛亂的思緒。

面對面坐着，謝雲昭已經整理好了心情，張蒙依、林既平都是相對冷淡的人，對待冷淡的人首先要做的便是生猛地拉近距離感，在他們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強勢地進入他們心防内。

飯桌上，兩菜一湯，酸辣土豆絲、悶小排骨、山藥蘿蔔玉米排骨湯。

謝雲昭想了想，用公筷夾了快排骨放在了林既平的碗裡。

她明顯地看到林既平怔愣了一瞬間，面上的冷淡和疏離從他身上脫落了似的。

反應這麼大的嗎？謝雲昭心想。

“你……你？”林既平頓了頓，“不用給我夾，你、你快吃。”

林既平的反應給了謝雲昭莫大的勇氣，她深吸口氣，硬着頭皮做着從不會做的事，說從不會說的話，“好，就是一回家看到有好吃的，覺得很感謝你，就夾了一塊放你碗裡，你不會介意吧？”

“……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