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學到初中，她的成績也穩穩壓在邱繼頭上，偏生中考的時候生了病，雖然進了南城一中，卻是吊車尾進的還被分到了十三班，邱繼那家夥卻分在十班。

她想起她叔叔當時得意的表情便堵心不已。

【哎呀，看來讀書還是小繼厲害，也對，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我兒子就是像我，我當年是大學生，小繼還能差得了？哎，我哥他就是個半文盲……】

【男孩子讀書後勁足，等到了高中就會比同齡的女孩子更厲害的。還真是這樣啊，小桐以前成績比小繼好，這不，上了高中一下子就不行了。】

……

邱桐想起這些話惡心得想吐，這一次她考進了重點一班，真是揚眉吐氣了。

“所以啊！雲昭！如果你哥還沒找到工作，我們就狠狠敲他一筆。再說了……”

“你之前的成績和你現在的成績差距很大，我覺得你哥的能力肯定不差，說不定啊還真能讓邱繼那家夥提高成績，他也不虧。”

謝雲昭同意林既平能力不差這一點，但……

“……那要是我哥哥把他教得成績一直提高，你壓力太大了，怎麼辦？”

不是她看不起邱桐，而是她非常相信她哥哥林既平的能力，他都能把最開始十三班吊車尾的她成績提高這麼多，原本基礎比她好的邱繼學習效果肯定更好……

她哥哥林既平如果真的接下家教的兼職，他肯定會很用心的。

“我還怕他不成！雲昭你不用顧忌着我。”邱桐一臉振奮，“要不是中考我生病了，他哪裡有機會赢過我一次，接下來他絕對不會有這個機會的。”

謝雲昭重重點頭，“那你要好好注意身體，他就沒有機會了。”

邱桐笑了起來，她看向沉靜内斂的謝雲昭隻覺得可愛得很，難得見她情緒外露這麼明顯。

至于去不去當邱繼的家教老師這件事，謝雲昭表示得先和林既平商量一下，邱桐也表示得多吊着邱繼幾天。

*

時值夏季，下午五點多，天色還是明晃晃的大亮，豔陽依舊高照。

謝雲昭背着書包，抱着一大摞各科的練習冊擠上了氣味越發難聞的公交車。

今天她的運氣不好沒坐上座位，隻能靠在角落裡望着車窗外的景色。

挨到了到站後，她腳步匆匆、趕緊擠下車。

公交車站牌後方是一大片空地，城中村内的攤販們喜歡紮堆在這片空地上擺攤，因為公交站站點人流量大，來往的人多數會買點菜和肉回家。

“謝家那小子是不讀書了嗎？我今天怎麼看見他在問招不招人啊？”

“你消息落後了，那小子去年都回來了。”

“什麼謝家小子，他不是姓林嗎？”

“管他姓什麼，他還真不讀書了？為什麼啊，當時聽說被軍校錄取了呢，謝威還出門吹過啊！”

“你們看他那腿，怎麼可能還呆在軍校嗎？我娃啊……他們說當兵要體檢的，殘疾的不要。”

“怎麼就不讀，變成殘疾了，我還以為他是受傷回來家裡修養，好了就回學校呢，今天看他都不坐輪椅了，居然出來找工作……啧啧啧……”

“我看他找了那麼久，人家都不要他，這腿這樣以後結婚娶媳婦都不行吧，老了怎麼辦哝？都是命啊……”

大熱天裡，謝雲昭隻覺得一股涼意從腳底下竄上心頭，他們、他們怎麼能這麼說她哥哥！

他們知道什麼！

她哥哥是受害者！是被人害的！他已經夠苦了！

怒意充斥在她心裡，謝雲昭抱着一摞書擡起手，腦海中浮現起這些多嘴的人被書本狠狠砸中的一幕。

這些半隻腳跨進棺材裡的人不擔心擔心自己，瞎操什麼心擔心她年輕力壯的哥哥。

然而眼底忽然出現一隻從旁邊伸過來的大掌，掌心按在了她的練習冊面上，壓住了她欲擡起的手。

謝雲昭一愣，轉頭望去，“哥哥……”

他另一隻手拎着幾個袋子，袋子裡依稀是肉和菜，應該是在這附近買晚上的食材。

謝雲昭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也不清楚他在這到底聽了多久這些刺耳難聽的話。

她應該在他們剛開始說的時候馬上反應過來并制止他們的，這樣的話他就不會聽到這些傷人的話。

複雜的情緒在她胸腔裡攪動着。

“雲昭，回家吧。”

林既平神情平靜，仿佛沒有聽到那些人的議論。

“嗯！”

謝雲昭點點頭，并肩走在林既平的身旁。

要回家則必須穿過這片被攤販們占據掉大部分地盤的空地，謝雲昭看着腳邊的攤子，這些人的話不可避免地又浮現在她的腦海裡。

【我看他找了那麼久，人家都不要他，這腿這樣以後結婚娶媳婦都不行吧，老了怎麼辦哝？都是命啊……】

她停住腳步，忽然大聲開口道：“我哥哥以後老了我養他，他不用跟你們一樣一大把年紀還要出來起早貪黑地出來擺攤！”

“都是命哝……”謝雲昭學着他們地話陰陽怪氣道。

“哎，你這丫頭說什麼呢！有沒有點禮貌啊！！”

謝雲昭伸手握住林既平的手腕，出了一口惡氣的她眉眼飛揚，“哥哥，我們回家。”

林既平心底一暖，蓦然笑了笑，“好。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