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桐嘿嘿笑着，心裡若有所思，沈玉澤區别對待也太明顯了吧，喊雲昭為雲昭，喊她就邱同學……
沈玉澤看着謝雲昭的背影，心一下子沉了下來。
因為距離近，所以她剛才那句話他其實是聽到了的。
隻有喜歡上别人的女孩子才會不自信，不自信自己是否有值得喜歡的地方。
他見過謝雲昭總在公示榜上找“邱繼”這個名字。
九班的男生……
他路過九班時聽到過男生喊這個名字，因此也見到了邱繼，在他看來，邱繼實在沒有哪點兒值得雲昭喜歡的。
*
入冬之後，下午五點多天就慢慢變得昏沉了。校道兩旁的路燈次第亮起。
謝雲昭抱着書坐上了公交車回家，一想到即将要見到林既平，她就心情複雜，又開心又略有抗拒。
“哥哥，我回來了。”
推開家門，卻不見林既平的身影，謝雲昭微微蹙眉，“哥哥？”
飯菜的香味萦繞着，謝雲昭在飯桌上看到了一張字條，【雲昭，邱繼說今晚的輔導時間要提前一個小時，所以我出門了。飯菜在桌上，好好吃飯。】
看完字條，謝雲昭緊抿着唇，心底煩躁，邱繼在搞什麼鬼！
若是之前，她也不會多想，但今天發生的事讓她不得不多想。
謝雲昭心情不好，自然吃不下，她扒拉了幾口飯就不想吃了，但視線落在“好好吃飯”四個字上，她忽然深吸口氣，拿起筷子繼續吃飯。
吃完飯收拾完餐具，她拿出試卷和練習題開始像往常一樣刷題，隻是效率較之以往差了一些。
希望邱繼真的像他說的那樣不會告狀吧！
另一邊——
林既平到了邱繼家，邱家父母經常不在，家裡就隻有邱繼和煮飯打掃的阿姨。
林既平放下書，眼神平淡，“什麼事，你從剛才就靜不下心來答題。”
邱繼繃着臉，今天他和謝雲昭的談話被班裡的朋友聽到了，他回到了班裡，那些朋友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坐在了各自的位置上，卻回避着他的視線，他們說說笑笑，愣是沒理他。
回家的路上，他反複琢磨才發覺似乎是他認識了重點一班的謝雲昭之後他們才對他熱情了起來。
想明白這一點之後，邱繼内心憤然，不免遷怒起了謝雲昭。
“我今天在學校看見有男生和謝雲昭表白了。我剛在考慮要不要告訴你。”
邱繼心道，他這可不是告狀，是怕她誤入歧途，他們家那麼窮，可承擔不起後果的。
意料之外的話，林既平愣住了，他緊抿着唇好一會兒，才道：“雲昭會有分寸的。”
邱繼撇了撇嘴，“你怎麼知道？她專門私底下回複那個男生，我都沒聽見她說了什麼。”
“把試卷上這道題解一下。”
林既平不欲再多說，轉移了話題。
然而邱繼卻一直想起班裡朋友們對他冷淡的眼神，是不是謝雲昭真的成為他的女朋友了，他們才會看得起他？
鬼使神差下，他道：“我看那個男生還不如我呢，你覺得我怎麼樣？”
林既平淡漠的眼神忽然見銳利起來，視線定在邱繼臉上，“什麼意思？”
“讓雲昭和我在一起啊，怎麼樣？”
邱繼并非沒看到林既平忽然變了的臉色，但他一點兒都不怵，就像謝雲昭說的，她家那麼貧困，這份兼職他們很需要！所以他才處于掌控權的人。
“不怎麼樣。”林既平瞥了他一眼，完全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他指尖扣了扣桌面，示意他趕緊做題。
做題做題！
邱繼忽然勃然大怒，連落魄、窮困潦倒的林既平都看不起他嗎？他有什麼資格！他還拿着他家給的錢呢！
“不怎麼樣……這麼嫌棄我，那你就别來我家啊！”
邱繼筆一摔，整個人往後一靠靠在椅背上有恃無恐地看着他，“要不是看在謝雲昭的面子上，你以為我們家會讓隻有高中學曆的人來當我的家教老師？”
他全然忘記了，當時是他自己因為虛無缥缈的虛榮感才讓父母在月考成績還沒出來的時候就同意了林既平的求職。
林既平站起來，他本就長得高大，此刻站在坐在椅子上的邱繼面前壓迫感十足。
邱繼頓了頓，視線落在他的右小腿上，頓時氣勢一漲。
一個殘疾人而已，他怕什麼！
“雲昭做了什麼。”林既平面無表情，說話的語氣硬邦邦的。
邱繼一頓，嘴硬道：“她求我啊！”
林既平看着他，扯了扯嘴角，說謊。
“今天的輔導費不算，這個月的費用記得讓你爸媽結一下，轉到我卡裡來。”
他離開了邱繼家，冷風呼呼吹着，林既平的表情并不像剛才在邱繼家那麼淡然、遊刃有餘，此刻他肉眼可見的陰郁下來。
邱繼家的兼職是還不錯，但絕不可能和雲昭畫上等号。
一份兼職就想讓他在雲昭的事上讓步，他原以為邱繼是愚鈍了一些，沒想到是腦子有病。
再說了……雲昭是人，是個意志自由的人，她想和誰談戀愛、在一起，都不該受到旁人的影響。
隻不過時間不對，現在她的主要任務是學習。
林既平邊想着邊步伐稍慢地走着，他頂着寒風等了十幾分鐘才等到公交車。
家教兼職的工作沒有了，他得重新找找其他的活幹。
除此之外，林既平還想着回家是否要和雲昭談一談，她還小，面對感情上的事情大概還需要旁人引導。
他不能一下子就強烈反對，很容易造成逆反心理的。
想着這些事，林既平回到了家。
“哥哥？！”謝雲昭驚訝地看着牆上的時鐘，這個點……他今天怎麼回來得這麼早？
林既平忽然回過神來，意識到他忘記先在外面待一段時間了，現在這麼早回來，難道要告訴她，兼職的工作沒了嗎？他不想給她造成心理壓力。
但不告訴她，明天邱繼是一定會說的。
算了，與其讓她從别人那裡聽到添油加醋的版本，不如他先和她說。
“我辭了那份工作。”林既平換着鞋平靜道。
謝雲昭愣了下，大顆大顆的淚珠滑落，她嘴唇顫抖，“哥哥，是因為我嗎？”
她今天拒絕了邱繼，讓他當衆沒了面子。
“對不起。”她說話還帶着鼻音。
林既平見她這幅落淚到鼻尖都紅了的模樣，頓時感覺腦門突突疼，他就怕她多想。
“你喜歡邱繼？”他道。
謝雲昭搖了搖，看着眼前闆正俊朗的林既平，她抿着唇垂下眼簾。
“那不就對了。一份兼職而已，難道要我為了一份兼職把你賣了。”林既平心底歎了口氣，面上卻還是淡然平靜的，“雲昭，把自己看成無價之寶吧。”
“可是，哥哥……我們怎麼辦？”她站在他面前，拽住他的衣擺。
“家裡的事不用你擔心，我會處理好的。”
林既平垂眸望進她的眼底，四目相對下，少女眼神閃爍，視線飄忽，“……哥哥？”
“現在不是你談戀愛的時候，雲昭，等你考上好大學，離開南城，南城外有更廣闊的天地，更優秀的人，更自由的生活方式，雲昭，那才是你該過的日子。不要被南城的一切拖入泥濘中，答應我好嗎？好好學習。”
謝雲昭重重點頭，目光充滿依賴地看着林既平，“我會的。”
她從未忘記林既平暫時替她挑起的沉重擔子，八十萬，她還有八十萬要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