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這些兒臣都明白,隻是與洛将軍成婚一事,恕兒臣萬萬不能從命。”
“自古婚姻之事都是父母之命,你竟這般忤逆朕?”司徒攸話說得重,語調不怒自威。
“父皇當年,不也違背皇祖父的遺願,立母後為後了嗎?”司徒璃放軟語氣試探道,“兒臣也想和父皇母後一樣,與心愛之人長廂厮守,而不是因為權宜之計和不愛的人成婚。”
正如司徒璃所想,司徒攸聞言果然怔住。
司徒璃的母後蘇缃在生下她後不久就仙逝,她從小就聽說父皇母後如何鸾鳳和鳴,但若要問起帝後二人相識相戀的細節,宮人們卻是諱莫如深,司徒攸也從不許人在他面前提起先皇後。
司徒璃不禁生疑,父皇對母後究竟是何感情。
“與心愛之人長相厮守……”司徒攸重複了一遍,聲音幹啞卻不帶感情,“真不愧是她的女兒。”
司徒璃提心吊膽地閉上眼。她這步棋走得險,每當父皇用這種不喜不怒的語氣提起母後,接下來要發生的不是極好的事就是極壞的事。
“罷了。”司徒攸最終緩緩搖頭,“你若執意如此,朕便給你三年時間,三年内務必尋得合适的夫婿,否則,朕會給你和洛将軍賜婚,或者重新考慮儲君人選。”
最後半句話上加重了語氣,含着告誡之意。話已經說到了這份上,不宜再讨價還價,司徒璃暗暗舒了口氣,立刻答應道:
“兒臣遵命。”
從禦書房出來,司徒璃不願再回東宮,想要出宮散散心。
誰知馬車剛出宮,卻遇見了一個熟人,她掀簾朝車旁騎馬的人道:
“小路将軍,這麼巧?”
眼前之人一身張揚的朱紅袍子,衣擺随風紛飛,正是護國大将軍路峰的獨子路鳴镝。他與司徒璃同齡,與她是從小玩到大的情分。
聽到她的招呼聲,紅衣少年瞪大眼睛:“巧什麼巧,我幾日沒在演武場見到你,聽說你被陛下禁足,這才想來東宮找你。”
司徒璃聞言笑道:“你都知道我被陛下禁足了,怎的還想來找我?”
“怎就不能來找你了?”路鳴镝氣鼓鼓地反問,“我還想着,要是侍衛不放行,我就翻牆進去。”
“陛下已經解了我的禁足,現在你可放心了?”
“我還能不放心你?”路鳴镝哼了一聲,複又正色道,“說起來,你和陛下争吵,究竟所為何事?”
司徒璃知曉路鳴镝是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子,她與父皇的約定遲早也會傳遍朝野,于是道:
“去竹溪館,我跟你細講。”
竹溪館是容國都城最大的茶樓,雖然位置在鬧市之中,卻是容都第一清雅之地,不少文人墨客和附庸風雅的富家子弟都愛光顧此處。
兩人到了竹溪館,要了一個雅間一壺香茗,司徒璃便把她和父皇關于擇婿一事的沖突和約定告訴了路鳴镝。
路鳴镝聽罷,半打趣半感慨道:
“洛将軍少年英豪,且有大容第一美男子之名,不知是多少姑娘的春閨夢裡人,你當真看不上他?”
“虧你說得出口,我隻在十一二歲時與洛将軍見過幾面,他駐守北境五年之久,我連他長什麼樣都忘了,談何看不看得上?”
“玩笑而已,莫要生氣。”路鳴镝賠笑道,“隻是,雖然陛下免了你與洛将軍的婚事,可三年時間說過就過,你總得尋個對象——不是,尋個對策。”
司徒璃瞥了路鳴镝一眼,卻也開始盤算起來。
若是真要尋個驸馬,京城裡倒是有不少年輕有為的貴家公子,隻是既要與她情投意合,又要與她的太女身份相配,确是一大難題。
至少,她活了十七年,還沒遇見過一個讓她想要與之共度餘生的男子。
她心裡這麼想着,嘴上卻道:“倒也不急,指不定陛下什麼時候就改變了心意。”
“也罷,”路鳴镝點頭,“今天出來喝茶,就不要談朝堂之事了。”
他畢竟是護國大将軍之子,路家向來保持中立不涉黨争,路鳴镝雖說與司徒璃有幼時的情誼,又一向是無憂無慮的性子,事關儲君之位,他也不便與司徒璃多說什麼。
司徒璃的東宮之位雖然在過去一年裡坐得穩,但未來三年時間,也不能排除會生事變。
幾個妹妹年紀尚小,可她的二弟司徒瑜是皇帝唯一的皇子,文韬武略幾乎不輸她,母族秦氏在朝中的勢力也不可小觑,若是皇帝真動了易儲的心思,司徒瑜這個競争對手可不好對付。
“對了,你可知曉,洛将軍三日後班師回朝,将會帶一位北殷質子進宮?”路鳴镝挑起話頭。
“北殷質子?”司徒璃疑惑,“我近日沒出門,這倒是不知。”
“是北殷的九王子,名赫連骁,洛将軍在戰場上與他纏鬥良久,花了好大力氣才把他拿下。我已經迫不及待想和他切磋一番了。”
“那自然好,省得你總纏着我跟你比武。隻不過,若是打不過人家九王子,可不要哭哭啼啼的。”
“什麼哭哭啼啼,在你心裡,我就是這個樣子?”路鳴镝不服氣,見司徒璃笑而不語,又接着道,“行了别說我了,我告訴你,這北殷九王子可不是一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