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赫連骁尊洛淩為兄一事,最好僅僅如此。北殷質子和駐邊大将之間交往過密,不見得是好事。
賞荷宴當日,榮安長公主府上除了荷花,可謂百花争妍。
園中一條水渠直通荷塘,渠中浮着碧荷紅蓮,清芬四溢。水渠兩側架起木質亭台,女賓和男賓席位分列其上,渠上有小橋可通行,若有互相看對眼的,可以一同去塘邊小院說說話。
參加賞荷宴的女眷有司徒瑤和司徒珊兩位公主,還有許多位宗室貴女和官家小姐,其中包括康王的獨女司徒珍,榮安長公主的次女唐宜。
受邀參宴的年輕公子,則是長公主從京城貴胄中精挑細選的,除了有家世,還要有才幹、有德行,甚至相貌也要好。
常年深居閨中的公主小姐們難得見到這麼多年輕男子,忍不住多看幾眼,在心裡暗暗比較着哪一個更俊。
“怎麼不見大容第一美男子、新封的英武大将軍?”三公主司徒珊一襲桃花粉裙,揮着團扇,一雙杏眼頻頻往男賓坐席上瞟。
坐在她身邊的是二公主司徒瑤,身穿碧色素绫長裙,烏發上隻一支翠玉簪子,端起茶盞,平靜道:
“父皇原想給那位和皇姐賜婚,他又怎會來這種場合。”
“可,皇姐不是不要他麼?”
“皇姐不要,不代表能輕易給别人。”司徒瑤品了口茶,優雅地放下茶盞,“洛将軍是父皇欽點的皇太女驸馬,觊觎他就是觊觎東宮之位,你敢嗎?”
“什麼道理……真不公平。”司徒珊悶悶道。
“可不是。她喜歡紅珊瑚紅瑪瑙紅寶石,内務府有什麼好的都往她那兒送……”
“你不是不喜歡紅色麼。”司徒珊不以為意,此時瞥見水渠對面一個英武的身影,又興高采烈起來,“那位是北殷九王子?今日這身打扮甚是英俊。”
北殷九王子赫連骁今日身穿墨色長袍,衣領和袖口繡着看不出是什麼花樣的紫色暗紋,腰間束着靛青繡金帶,因尚未及冠,頭發按容都少年時下常見的方式束起,露出光潔的前額和一雙濃黑劍眉。
他安靜地坐在角落處,正對着一叢茂密的荷葉,手邊放一隻茶盞,不時端起來淺抿一口,清冷傲然的模樣極像高山上的一枝黑百合。
察覺到有人在看他,赫連骁擡頭望向司徒瑤和司徒珊,他在宮宴上見過兩位公主,此時便微微颔首,算作行禮。
“長相不錯,”司徒珊評論道,“就是性子冷了些,和洛将軍性子相似。”
司徒瑤沒有接話,目光在女賓席位四下搜尋,轉移了話題:“這賞荷宴是姑母和皇姐合辦的,姑母不在就罷了,皇姐怎麼也不在,她不會不來吧?”
“你來不來?”
路鳴镝今日已是第二次這麼問司徒璃了。他們走在長公主府園中的紫藤花架下,與男賓席位隔着一道月洞門。
司徒璃伸手扶了扶頭上的紅寶石串珠步搖:“你們兩個男人打架,我去做甚?”
“那可是北殷九王子!北殷戰神!你當真不想和他過幾招?”路鳴镝一提起和赫連骁比武就兩眼放光。
司徒璃笑着搖頭:“我要是在長公主府上和北殷質子動手,無論輸赢結果,那群禦史彈劾皇太女的折子明日就能把陛下的桌案淹了。”
“陛下又不會理睬那群禦史老頭。”路鳴镝話一出口,又有些猶豫,“不會……吧?”
“怕什麼,你沒有官職在身,他們又不能彈劾你。”
頂多就是參護國大将軍教子無方。路鳴镝想到了這點,但還是抵擋不住和北殷戰神切磋武藝的誘惑。
“你還是一起來吧,萬一他們參我父親,我還可以辯解說比武是皇太女首肯的……”
說着話,他們已經走到了木亭附近。司徒璃攔住路邊經過的一個下人,問了九王子在何處,很快在清靜處找到了獨自賞荷品茶的赫連骁。
“王子好興緻,别人都是賞荷花,王子卻獨賞荷葉?”
赫連骁聞聲,起身行禮:“太女殿下。”
司徒璃這日仍是一襲石榴紅裙,身旁的路鳴镝仍是一身朱衣,兩人的衣着在四周的綠意盎然中甚是醒目。赫連骁不由得眯了眯眼。
“這位是護國大将軍路峰之子路鳴镝,王子前些日子在宮宴上應當見過。”司徒璃介紹道。
前些日子的宮宴上,赫連骁對路鳴镝并沒有印象,隻是颔首道:“路公子。”
“九王子。”路鳴镝一本正經地與赫連骁見了禮,又迫不及待道,“早就聽聞王子武藝超群,在下也略通些刀劍拳腳,今日有緣在此與王子相會,不知是否有幸與王子切磋幾招?”
赫連骁面露猶疑之色,司徒璃立刻接話道:
“王子不必憂心,隻是切磋而已,小路将軍很有分寸。況且今日在場的小姐們都聽說過王子的英勇,也想親眼見識,王子不願意表現一番嗎?”
最好真的有哪位小姐因此對赫連骁鐘情,也省得她再為聯姻之事勞心。
赫連骁卻望着她,反問:“殿下也想親眼見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