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我當時用另一隻手掐住了它的喉嚨,它沒能咬住我。”
徒手制服一頭狼,若說是别人,司徒璃多半不會相信,但若說是赫連骁,卻沒有什麼好懷疑的。
“本宮還以為,王子因為右手受過傷,才用左手練武。”
赫連骁轉移了話題:“殿下,你的妝花了。”
司徒璃蹙眉,立刻背過身去,掏出一條帕子,對着水面,仔仔細細地把臉上的胭脂妝粉擦下來。
“本宮早就覺得這些脂粉礙事了。”
“殿下不上岸嗎?”
“王子先走吧,等王子走了,本宮自然會上岸。”
赫連骁走向他那匹馬,道:“我去找路校尉,讓他告知殿下的貼身侍女來接殿下。”
“那便多謝王子了。”
“殿下客氣。”
赫連骁翻身上馬,再一次望向池面。
司徒璃仍在水中翩翩遊弋着,茜色裙裾散開,仿佛一朵綻放的紅蓮,在漾着日光的池裡又似水中燃燒的火焰。去年賞荷宴上,她在荷花渠中搭救落水的江湄時,也是這般一襲紅裙,遊水的動作優雅而有力。
二十年前,在北殷京郊的那條河中,從水裡救起他的年輕女子或許也是這般矯健身姿。那時他年紀太小,已不記得當初情景,隻是後來從他人口中得知,是那年輕女子和她的師傅将他送回宮,交還給了他的父王。
宮中的人說,那年輕女子的師傅是個四處遊曆的巫醫。那巫醫和北殷王密談了一番,而後,北殷九王子便成了宮中最令人憎恨又最令人懼怕的存在。
遇上她們,是他的幸運還是不幸?那日從水中活下來,是一種祝福還是詛咒?
許是因為他騎着馬在原地立了太久,司徒璃轉過身看他。他第一次見到她不施粉黛的模樣,不由得看呆了一瞬。
像她這樣身居高位的女子必定有不止一張面孔,她向他展示的會是哪一張?
他不知道答案。
她很快又背過身遊開。那朵紅蓮離開了他。
待赫連骁的馬消失在視野盡頭,司徒璃遊上了岸。在清涼的池水中泡了這麼久,身上的不适感幾乎已經消失。她整理好衣裙,在草地上等了不久,便見白棠急匆匆地騎馬奔來。
“殿下!您沒事吧?”白棠下馬,将一件寬大的披風披在她身上。
“沒事。”司徒璃穿上披風,上了馬,“宴席那邊怎麼樣?”
“您交給我的那個侍女,還有先前撞到紫櫻的那個可疑侍女,都已經交給禁軍押送回城了。您桌上的所有飲食杯碟都送去查驗了。”
“做得好。我們回宮。”
……
司徒璃中毒的消息傳入宮中的速度比她乘馬車回宮的速度更快。當她回到東宮時,已經有太醫在此等候了。
看診畢,太醫稱司徒璃并無大礙,開了解毒的方子,聽說她在水裡泡了許久,又加了幾副防治風寒的藥。
司徒璃坐在床上,一勺一勺地慢慢喝着紫櫻端來的藥,問她:“賞花會下毒之事,陛下交給誰查了?”
“似乎是大理寺的林廉大人。”
“林廉啊。聽說他最近結了幾個棘手的案子,還算有些才能。”
當她喝完藥後,有人來報:“殿下,陛下派梁總管來問候您了。”
“快請進來。”
内侍總管梁和走入殿中,行禮道:“參見太女殿下。”
“梁總管,陛下有何吩咐?可是要本宮協助調查賞花會下毒之事?”
“回殿下,陛下說了,此案已着人調查,殿下如今緊要的是好好休養身體,無需為此事勞心。”
司徒璃神色一僵。她隐隐預料到,這次又會像弓弦一案那樣被輕輕揭過,推到某個替罪羊身上,絕不會在明面上牽扯到司徒瑜。
畢竟,她沒出事,赫連骁沒出事,在司徒攸看來,沒有把事情鬧大的必要。
“那便有勞梁總管替本宮謝過陛下的關心。”她淡淡道。
梁和離開後,司徒璃躺在床上,懊惱不已。
這口氣她咽不下。這回是僅僅是迷情藥,下回如果是緻命的劇毒呢?
如果陛下無法替她主持公道,那她可要自己揪出真兇、自己報複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