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商寰已經忘記周徹具體是什麼時候開始讨好自己的了。

也許，大概，可能是從五六歲的時候。因為那時他聽到商绫對小孽種說：“哥哥沒有媽媽，爸爸平時也很忙，所以小徹要對哥哥很好很好，這樣，爺爺才會喜歡小徹。”

還有臉提他媽媽？！周大公子氣憤至極。要是沒有她，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就是他，而不是小孽種。他才不會接受小孽種的讨好。

絕對不會。

這天早晨，周商寰照舊不喝牛奶，拿了個三明治就要往外走。周政霖已經說過他無數次了，早餐必須把牛奶喝完。奈何12歲的周商寰早早步入叛逆期，與越來越出挑的相貌俱增的是他的脾氣。而當周政霖叫住人，讓他回來把牛奶喝完時，周商寰隻是站在門口，面無表情地将三明治丢在地上。

他不僅不喝牛奶，連三明治也不吃了。

周政霖氣地從座位上起身，眼看着就要抽皮帶揍人，這時，周徹捧起周商寰的牛奶杯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喝幾口，還擡眸朝爸爸和哥哥看一眼，心裡估算着距離，火燒火燎地一口喝完，然後連嘴角的奶漬都來不及擦，就拿着杯子跑到爸爸面前，仰頭道：“爸爸，我幫哥哥喝完了，你不要打哥哥。”

周政霖低眸看了眼小兒子，又目光不善地看了眼大兒子，沉默片刻，無奈地撿起地上的三明治丢在垃圾桶裡，然後對周商寰說：“這次是弟弟幫了你，你要感謝他，再有下次，我非教訓你不可。”

周商寰看都沒看周徹和周政霖一眼，扭頭就出了門。

晚上放學回來，周商寰照例隻寫語文作業。今天大人都出去應酬了，隻有兩個孩子和張姨在家。周徹見哥哥晚餐的時候沒有出來吃飯，于是将學校裡帶回來的美味辣條偷偷揣兜裡，在哥哥打開房門，下樓喝水的時候小心翼翼地湊過來，拉開衣兜讓周大公子看，“哥哥。”

周徹捂着小嘴，做賊似地小聲說：“這是我給你帶的好吃的，别讓張姨看到，她會告訴爸爸的。”

周商寰低眸睨了眼，5塊錢一包的辣條。可真送的出手。

他晚上沒吃飯，空腹吃辣條，肯定對胃不好。

小小年紀，就知道用垃圾食品荼毒他，簡直黑了心肝。

周大公子又看了眼小孽種，白白嫩嫩的小臉圓乎乎的，表情期待，眼裡滿是光芒，仿佛在說：哥哥，很好吃的，你嘗嘗吧。

周商寰歪頭，不禁挑眉。這麼好心啊，跟早上一樣。

“周徹，拿個杯子到我房間來。”

哥哥第一次叫他去房間！周徹的眼睛瞬間瞪圓，然後喜滋滋地拿着杯子跟哥哥上了樓，而周大公子的手裡，是剛從冰箱裡拿出來的2L未拆封的牛奶。

回到房間，周商寰不動聲色地反鎖了門。

周徹把辣條掏出來，獻寶似地雙手捧給哥哥，餘光卻好奇地打量着哥哥的卧室。他從來沒進來過這裡，因為哥哥和爸爸都不讓他進來。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哥哥的卧室，房間很大，幹淨寬敞，書櫃裡，哥哥的書和樂高一樣多。

周商寰沒有接周徹的辣條，而是拿過他放在桌上的杯子，倒了滿滿一大杯牛奶，“喝了它。”

這是哥哥第一次給他倒牛奶！

“謝謝哥哥。”

周徹立刻接過來，一口一口喝了起來。很快，一杯牛奶就下了肚。白皙的小手滿足地擦了擦嘴，周徹站在哥哥的寫字台旁，仰頭對周商寰說：“哥哥，我喝完了。”

周商寰摸了摸他的腦袋，勾唇一笑，露出少年應有的美好笑容，看得周徹一怔。

下一秒，周大少爺便收回手，轉而又倒了杯牛奶，“接着喝。”

周徹看了眼牛奶，還以為哥哥是擔心他沒喝夠，于是開口道：“哥哥，我喝夠了，一杯就好了。”

周商寰貼心地擦了擦周徹的嘴角，然後笑了笑，聲音陡然變冷：“我讓你接着喝。”

看到哥哥那雙黑而冷的眸，周徹倏地僵在原地。周商寰懶得跟他墨迹，直接掰開嘴往裡灌，“不是要幫哥哥喝牛奶嗎？怎麼不喝？周徹，今天不把這桶牛奶喝完，别想出這個門！”

周徹被變臉的哥哥吓得眼睛都紅了，牛奶嗆進嗓子眼裡時，那雙好看的大眼睛瞬間激出眼淚。他下意識地推開哥哥的手，大口咳嗽起來，嘴角上都是噴出的牛奶。

周商寰低頭看了眼校服上被周徹噴到的白色奶漬，眉頭一皺，“周徹，要麼你自己喝完，要麼我幫你喝完。一個小時内喝不完，我再幫你拿一桶，知道了嗎？”

周徹心裡一萬個不樂意，可他隻能害怕地看着周商寰，滿眼是淚，白皙的小手不情願地拿起杯子。

那一天晚上，周徹喝了整整五杯牛奶，直到爸爸回來，他哭着求周商寰，“哥哥，我真的......喝不了了。”

周商寰才将辣條丢進周徹懷裡，讓他滾蛋。

*

第二天早上吃飯的時候，周政霖發現小兒子沒起來。

張姨上樓叫人，周徹下了樓，小臉蒼白，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事實上，他腹瀉了一晚上，又不敢告訴爸爸媽媽，隻能熬到天亮，再偷偷找張姨要藥。

周徹下了樓，正吃早飯的周商寰擡眸，唇角勾着笑意，然後将眼前的牛奶推過來：“周徹，我喝不完了，你幫我喝吧。”

周徹的臉色更白了。

“小徹，你幫哥哥喝了吧。喝完趕緊去上學。”周政霖頭都不擡地接了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