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徹安靜地站在一旁，靜靜地看着江言的步驟。有時還會主動上前幫忙。江言感覺到他挺想跟自己學東西的，就是好像不太喜歡她，有種淡淡的敵意。大概是因為老師總是欺負他，他沒處撒氣，隻能随便找人暗自洩火吧。

周徹煎出第一張不糊的雞蛋餅時，又想端給周商寰。可一想到會打擾他，默默地打消了這個想法。

偌大的客廳裡，周商寰坐在餐桌前面無表情地碼着字，不遠處開放的廚房裡，周徹和江言一張張地煎着雞蛋餅。本是很和諧的一幕，忽然周商寰一拍桌子，猛地直起身。驟然出聲，吓的正聚精會神煎雞蛋餅的兩人手立時顫了一下，然後齊齊看向周商寰。

周商寰側頭看向江言，看了一分鐘，忽然說了句：“我要買對兔子。”

周徹明顯不解，江言卻是秒懂。兔子一個月生一窩，比發情亂跑不回家的梨花貓能生，這樣周商寰至少一個月能為難産的兔子傷心一次。要是真如他所願，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到時候江言就别想在截稿前拿到稿子。

江言當即否定。然而一旁的周徹就像個捧哏一樣，他說：“好啊，兔子很可愛，哥，你買回來我給你照顧。”

周商寰置若罔聞，他被香味吸引，走過來拿雞蛋餅吃，周徹給他拿了剛出鍋的那一張，周商寰接過來時看了一眼，周徹滿眼小心翼翼的歡喜，被面粉蹭地像花貓的臉上帶着讨好的笑，像極了小時候給他拿辣條的那個小屁孩。

然而，讨好這一招在小時候就對周商寰不管用，眼下自然也不會管用。他太了解周徹這個人了，看上去乖順懂事，沉穩内斂，卻有着與那張臉極度不符的瘋狂陰鸷。周商寰就是因為這張臉，吃了很大的悶虧。所以哪怕周徹再低姿态地讨好他，周商寰也不會再上當。

相反的是，周商寰需要周徹上當。他随口說了句：“雞蛋餅不錯，明天早上就做這個吧。”

周徹的眼睛更亮了，就像天上最亮的那顆北極星。他猛點頭，然後轉頭看向江言：“除了雞蛋餅，你還會做什麼？都教給我吧。”

他臉上的面粉都沒擦，還拄着拐杖，看上去很是狼狽。但眼睛裡的敵意沒有了，準确來說是暫時隐藏了，看上去就很容易親近的感覺。江言指着他的腿，關心地問：“你不累嗎？”

周徹搖搖頭：“不累，一點都不累。”

江言有種周徹在說“為周商寰服務，一點都不辛苦”的錯覺。

周商寰也累了，聽到江言的話後，朝他們這邊掃了一眼，“過來坐一會兒。”

江言二話沒說，摘了圍裙就坐着去了。周徹卻沒有什麼反應，還站在原地磨磨唧唧地煎雞蛋餅。

周商寰倏地蹙眉。

周政霖都死了，這死瘸子還表現個什麼勁？努力上進那是留給高中生的，瞎顯擺。

江言隻掃一眼就知道周商寰要找事。果不其然，周商寰走到竈台前，手從周徹身後伸過來，伴着周徹一聲疑惑地“咦”，平底鍋下的火苗消失。關了火周商寰也沒坐回原地，而是靠在冰箱旁，抱手看着周徹。他的腿很長，微微彎曲，有種随性慵懶的感覺，隻是眼神不善，周徹被他看得目光躲閃，卻又不知道自己哪裡又做錯了，不得不小聲問：“哥，是不是我哪裡做得不夠好？”

以江言的視角看過去，周徹雖然拄着拐，站得不夠直，身高卻比周商寰還要高一些。發梢上的面粉白白的，因為沒戴圍裙，衣服前襟比臉上的面粉還要多，臉上的表情慌亂又局促，像極了做錯事等待批評的乖小孩兒。

再看一臉不善的周商寰。呃，就有種周商寰欺負小孩兒的錯覺。

周商寰冷冷開口，“别杵在這裡礙眼，顯你高啊，去沙發那邊坐着去。”

周徹愣了兩秒，他哥這是在關心他？！

“好，我這就去！”

“哥，你也休息會兒吧。”

江言：“他一直在休息，該碼字了。”

周商寰看過去：“江言，明天我就去買隻懷孕的兔子，然後立刻請産假！”

“老師，你不是公兔子，不能陪産。還是老老實實地碼字吧。”

周商寰冷哼一聲，轉頭坐回餐桌前，如老僧入定，繼續碼字。

此時的周徹已經明白過來周商寰為什麼要買兔子了。在坐到沙發休息前，他十分有眼力勁兒地給周商寰倒了杯熱水，送過去的時候，遲疑了一下，然後才小心翼翼地彎腰湊到周商寰耳畔，眼神卻是避着江言的。

他特别小聲地說：“哥，我明天陪你買兔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