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商寰望着那雙極端偏執卻充斥着瘋狂愛意的黑眸,心髒猛地震了一下。大雨滂沱,濕垂的眼睫耷拉着,近乎不能看到彼此被迫眯起的眼睛。然而,周商寰還是看到了。
他看見,乖小孩的套子終究沒能困住裡面偏執求愛的靈魂,對于失去的強烈恐慌,讓愛意在滂沱雨幕的遮掩下,崩潰又猙獰地裂縫而出。
無數滴雨的歌聲,飄蕩在揮着黑色翅膀的無聲愛意裡。
周商寰清晰地看到了周徹内心最深處的渴望,但是他累了,他不想再花時間去細究自己内心深處的愛恨,不想翻找出來還算溫馨悸動的片段去回應一個傷害過自己的人,他不想時間浪費在互相傷害,報複,歇斯底裡,一次又一次,不斷的重複裡。
所以哪怕知道周徹口中言不由衷的報複其實是求愛,周商寰也選擇視而不見。
除了自己,他不想憐憫任何人。
“周徹,别再報複了。”周商寰說:“往前走吧。”
話,說得很溫和。周徹從周商寰疲倦的目光裡忽然安靜下來,他依舊攥着手腕,半天不說話,惟手和目光簌簌地顫抖。
“哥,我走不了。”
“走不了也要走。”周商寰看着他被雨水浸濕的臉,“還有,不要叫我哥。”
周商寰受不了周徹用滿含愛意的目光叫他哥,這些年來,他一直生活在失去母親和爺爺的恨裡,心裡從來不把商绫的孩子當弟弟。所以在被周徹□□後,他心裡更多的是憤恨,而非□□給予的道德譴責。即便後來主動和周徹上床,他也一直把周徹當成被報複的對象來看待,而非弟弟。
所以周商寰并不在倫理道德上糾結。然而當他決定放下,當他意識到自己已經把周徹看作家人,而周徹卻偏執的要愛時,周商寰不得不開始審視哥這個字,也不得不備受譴責。
世界上有些事是不堪說的,譬如,他真的在□□,由被動,走向主動。
周商寰心髒痛苦地揪了一下。他想,既然周徹要愛,那他就幹脆徹底斷了周徹的妄想。
周商寰一根一根掰開周徹的手指,目光嚴肅又有些凄哀,話語直白:“你是青周,你讀過《孤舟》和《頂級純愛》,你從頭到尾都知道我要得純愛是怎樣的。”
“周徹,你毀了我對愛的所有期待,我沒有愛給你了。”周商寰忽然自嘲的笑了一下:“不對,應該是我沒有愛給任何人。”
“哥,”周徹雙手搭在一起,像傘一樣地擋在周商寰眉骨位置,雨水順着手背沿着骨節往下低落,掌心之下,是周商寰不用再眯起的好看雙眸,“你第一次親吻的人,是我,第一次□□的人,也是我。而我,隻喜歡你。”
“你的頂級純愛,可以是我。”
頂級純愛,絕對幹淨,絕對忠誠。周徹符合所有标準。
如果不考慮血緣的話。
轟隆——
夜雷的聲音震耳欲聾,枯敗的心情驟然進入下一場洶湧的雪崩,周商寰仿佛聽到了遠處的天邊由命運敲響的警鐘。不可以,周徹是家人。是再不能叫他哥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