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商寰看着越發湊近的一張俊臉，沒動。不遠處西瓜咀嚼的聲音跳動在無言的暧昧裡，心上的鳥群“呼啦”一聲朝四周飛去，有點吵，于是周商寰閉上了眼睛。周徹湊了上來。

雙唇觸碰的瞬間，周商寰眼睫輕顫，卻沒有躲。這是個明麗的早晨，狹長的眼縫裡，周商寰的臉被陽光曬地柔黃，周徹看到他眼睫下的陰影，以及如蝶翅顫抖般的眼睫，呼吸陡然變沉，他反手勾住周商寰的脖頸，緩緩地，輾轉親吻着，然後撬開牙關，将舌尖探了進去。

或許是這次接吻的感覺很美好，又或許是周商寰閉着眼睛，視覺暫消，心的感覺便敏銳起來。他感受着周徹在口腔裡的溫柔糾纏，忽然想到今天天氣很好，陽光明媚，他就是在這樣一個美好的早晨醒來，也已經決定放下仇恨，那幹脆就重新開始，接受過去的一切，好的，壞的都煙消雲散。

然而，接受身後的家人走到身旁，成為并肩之人，其實是需要一個過程的。周商寰難免又糾結起來。周徹是家人，毋庸置疑，那剛剛走在他身旁，與龍慶元不卑不亢，暗裡交鋒的人是什麼身份？

這樣胡亂地自問着，周商寰下意識地伸手扣住了周徹的後腦。周徹一僵，下一秒，吻變地炙熱起來。他微微起身，一腳撐地，屈膝跪進周商寰兩腿之間，雙手捧住周商寰的臉，彎着身熱烈地深吻着。周商寰仰頭靠在沙發上，待窗外的陽光将人曬透，臉上的燙意傳來，被暧昧勾出的混亂忽然冒出一些理智來。

再睜眼，對上一雙滿目欲望又深情的黑眸，而那雙眸中，一隻黑色的欲獸正悄然擡頭。周徹一直睜着眼睛在和他接吻！

周商寰立時推開周徹，像是元神歸位一樣。周徹喘息着看着他，周商寰嘴角泛着晶瑩的水色，眼尾绯紅，偏那雙眸明亮的極其理智。仿佛伸手勾住周徹脖頸的人不是他一樣，周商寰語氣相當差，“你自己去買菜，傻站着幹什麼，快去！”

“好。”周徹說。

*

菜買回來，周徹把東西往冰箱裡放，周商寰則在書房裡厭煩地一本接一本地換書。

周徹走進來的時候就發現，周商寰腳下擺了一地的書，見周徹要進來收拾，周商寰胡亂抽了一本《百年孤獨》便要下樓，順便把門關上，然後問周徹，“說吧，有什麼事？”

“我買了糖水，你要不要喝？”

“大過年的還有人出攤賣糖水？”

“有。”

周徹把周商寰帶到餐桌旁，幫他打開蓋子，然後就去了廚房。周商寰一邊吃糖水，一邊把書翻地嘩啦啦的響，周徹看了他一眼，“哥，你猜我買了什麼？”

“不知道。”

“今天過年，”周徹眼睛看着周商寰，手卻在洗土豆，他說：“你覺得過年應該買什麼？”

“紅包？”周商寰把書阖上，斜着眼看過來，“你都多大了，還想收壓歲錢？”

“......”周徹擦了擦手，然後掏出購物袋裡的仙女棒，“是這個。”

周徹的記憶裡，哥哥過年的時候很喜歡炸煙花。不過，從來不會帶他，而是帶着包子和王珂。後來他知道仙女棒與哥哥的母親有關，便再也沒妄想過和周商寰一起放煙花。

可是，剛剛周商寰主動回應了他。所以，童年得不到的煙火，現在忽然想要試一試。而周商寰想要知道的卻是：“周徹，我一直想問你，我媽的生日，你怎麼會知道？”

怎麼會知道那天是他媽媽的生日，又怎麼會知道那隻玩偶狗。以前不追問，是因為周商寰不在意。他不在意周徹的所有舉動。然而，眼下他到底還是在意了。

“我看過......爸爸電腦裡的視頻，都下載下來了。”見周商寰聞言眉頭一蹙，周徹點到為止，沒再繼續說。

周政霖的電腦裡有商夏的視頻，一直保留着沒有删。而周商寰消失的那三年，周徹就是靠着這些有周商寰身影的視頻和指尖的灼燙，慢慢熬過來的。

可被煙頭灼燒的疼痛不能抵禦思念的洪水，視頻也隻會讓見不到的人更加思念。周徹走過來，目光深深的描摹着周商寰的眉眼，他說：“哥，你和大姨的眼睛很像，都很好看。你們都喜歡煙花，這次能不能帶我一起放煙花？”

這其實就是個試探，因為商夏是周商寰的禁區。周徹尤其禁止。如果周商寰答應，那麼禁區解封，意味着什麼，不言而喻。

周商寰不回答，周徹便坐到他對面，無聲地看着他。周商寰的餘光裡，都是那張白皙又期待的臉，在陽光裡顯得格外惹眼。

書更看不進去了。周商寰站起身，走到周徹眼前，伸手揉了揉周徹的腦袋，然後擰着他的臉看向廚房，不置可否：“去做飯，别再偷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