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馊油泔水熬煎餅,壞透了的老油條子。
我說姑娘,您村裡這老奸巨猾的活祖宗那心是骰子做的吧,那那兒都是窟窿眼? ”
許漢口簡直是不知道該說什麼,趙勇錦心眼多點不奇怪,他更奇怪的是趙平平他爹為什麼能缺心眼到這個地步:
“令尊的思路之精奇,做法之詭谲,許某人敬佩之至。敢問姑娘,您家老頭怎麼跟您交待的啊到底是?”
他其實更想問的是,姑娘你是你爹親生的?
王學志沒回頭,扔了七個字給許漢口:“她父親是趙正立。”
哦。
許漢口當即改口,重新發言:“趙正立同志做出這樣的決定,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姑娘,能否告訴我們?”
“你們不讓我參與調查,一定有你們的理由。你們得先告訴我。”趙平平原本想讨價還價來着,等到看見王學志的臉色,她連忙自自然然地改了口,
“原本管賬的是永德爺爺,但是老人家前年沒了,接手的是趙安東。我安東哥……”
“實話,說實話。”
王學志幹脆打斷了她,“趙勇錦既然授意你來,你既然願意來,那就誠實地配合我們的工作。趙平平,人聰明是好事,但小聰明,隻會誤事,誤己。”
王學志站起來,走到趙平平面前,以自己嚴肅的面容和眼神告訴她:把事實真相告訴我。
趙平平一笑:“你們是來查XX林場的吧?”
不等王學志回答,她繼續說道,
“趙家坎村這麼個偏僻地方,發生的這麼個小案子,哪引得來你們這些金鳳凰。至于XX林場跟我們村的經濟往來麼,勇錦爺爺和我父親在去年的時候就察覺到他們的賬目有蹊跷,但是怎麼都查不出來。所以勇錦爺爺就派我去管賬了。”
她從套袖裡翻出個小本,遞給王學志:“這是一九六五年和一九六六年XX林場裡三項進出差異,金額就是你查到的那兩千塊。”
王學志問:“那你今天在大堂上拿出的那個标着一九五八的紅本是什麼?”
“是趙正德給XX林場回扣的明細。他把這明細賬本燒掉了,我隻是做了個一模一樣的封皮,詐他一道。打個草,才能驚了蛇麼。”小姑娘笑笑。
……這真是趙正立趙大聖人的女兒?
王學志隻好問另外一件事:“XX林場的賬目是怎麼做出來的?”
“丁字帳計提存貨時,采用的是後進先出法,而XX林場把從一個地方采購的所有物資記成一個項目裡。
自一九六三年到今年,因為林場開拓規模上升,邊疆不太平等等原因,柴油汽油兩項油耗價格上漲的厲害,而谷物飼料的價錢沒變。他把這幾宗記成一塊,就算明細賬上分别列明,但彙成總賬時,就好調成本了。
成本一高,利潤就降低,那賬上少的,實際多的錢,就歸進旁人的腰包了。”
趙平平指着趙家坎村和XX林場的購銷帳,把有問題的幾筆交易指給許漢口看:“現下沒有統一的記賬規則,隻要解釋得通,怎麼記賬都成,做手腳就太容易了。而像柴油物資這些價格變動頻繁的易耗品,你又沒辦法通過盤實貨來對每筆帳。各地對物資的分類起名方法各有不同,都是跟着老習慣走的,幾十年都這麼記,外來人很難搞清楚裡面的彎彎繞。”
所以王同志,你在XX林場碰了個灰頭土臉,這絕對不是你能耐差哈,别灰心别灰心。
她剛想跟王學志繼續交待經濟帳,卻不想此人把賬本一收,頭也不回地就往外走。
“許漢口!”
“沒聽見。”
“這女的,交給你了,搞定她!”王學志才不上當。
……許漢口特無奈,我都說了沒聽見,怎麼還把這事交給我呢?
“趙正德此人,懦弱膽小,如果不是被迫,他不會走上貪污的道兒。”趙平平椅子上一坐,自顧自說着話,某些人愛聽不聽,“他是被人勒索了。”
他的長子,趙安東,原本是個很踏實勤奮的人,是憑自己本事争取到村管賬的工作,跟他爹沒關系。隻可惜兩年前,趙安東剛出生的兒子被診斷出了先天性心髒病,需要立刻手術。這手術不僅是需要花多少錢的問題,是全國連首都在内,都沒哪家醫院能做。
可憐天下父母心,其實隔輩親的祖父要是疼其自己孫兒來,那也是可以不顧一切的。
趙正德就想着國内做不了,那老毛子那邊,總能得做吧?
那是一九六三年的事。
老毛子早就撤走所有專家。
中/蘇已經是敵對關系。
趙正德把小孩裹在胸口,準備冒死穿越邊界的時候,被XX林場場長萬彭成擒獲。
在通敵槍斃和貪了錢給萬彭成之間,趙正德能選什麼顯而易見。